薑武死的時候, 那團紅色的氣體好似隻有我看見了, 我看著它鑽入了墨青的身體, 而墨青一無所覺。
他神色如常的帶我出了那逐漸坍塌的地底。落到地麵上, 他先將林子豫喚來, 安排他回萬戮門讓人來接傷員, 複而與琴千弦談了兩句, 說的不外乎一些料理剩下薑武手下的事。
先前收拾薑武時,讓這地底的小嘍囉跑了不少,萬戮門而今剛逢大劫, 希望千塵閣能同仇敵愾,共除薑武餘孽。
琴千弦自是沒有推辭,然則他望著墨青, 卻有幾分欲言又止。
看著墨青微微濕潤的後背, 我知道這是他先前一直未曾完全愈合的傷滲出的血,可現在比起他的傷, 我更憂心薑武……
最後他那句話, 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皺了眉頭:“墨青。”我喚了他一聲, 琴千弦在那方清淡瞥了我一眼, 便自行去探看他門徒的傷。我問墨青, “你身體可有不適?”
“我沒事。”他以為我在問他的傷, 答了我的話,他一雙漆黑的眼眸專注的盯著我,看了許久, 卻似看出了幾分怒氣似的, “你也太胡來了!怎的能隻身一人帶著芷嫣便來此地?”
哦……危機沒了,開始秋後算賬了……
我摸摸鼻子,墨青到底是不同往日了,以前我做事,哪怕是做錯了,又有誰敢說我一句“胡來”?
那袁桀從來都是有命必行,唯命是從。十七就更不說了,我說要上天摘星星,她搭梯子爬得比我還快,哪敢說我錯。即便是司馬容,也隻有看著我一聲皆一聲的歎氣,斷然是不敢這般責我的。
不過墨青這般斥我,我卻與他橫不起來。隻得撇嘴:“我本以為就是來喚三聲魂而已,還想回去給你個驚喜呢,結果……哪能想到竟然扯了這麼一攤子事出來。”
墨青沉著臉,還待訓我,我一轉眼珠,捂了心口:“哎呀,剛才好像用力太過了,心口有點痛。”我一邊說著一邊拿斜眼瞅他,墨青明顯看出我在裝了,他自神色糾結了一瞬,最後還是一咬牙,拉了我的手過去,幫我探著脈。
“怎麼痛?”
知道我是在裝,可是也為那萬一的可能而願意放過我。
即便知道我在裝,我在演,他也配合,縱容,不忍再苛責我。隻有自己悶下這口心頭火,寧傷自己九成,也不願動我一分。
我就喜歡墨青在我這兒的這種睜眼吃悶虧的小無奈模樣。
我反手拽了他把我脈的手:“剛才有點痛,你一碰我我就好了。這一趟雖然來得坎坷,出了點意外,不過好歹也算是完全把身體找回來了!”我挑了墨青的下巴,“回頭……”
我這話話音還沒落,旁邊地裏灰頭土臉爬出來一個十七,她拍了拍臉上的灰,一仰頭看見了我,登時眸光一亮,也沒管我在做什麼,一聲大喊:“門主!”悶頭就向我飛撲而來。
我隻來得及側眸看她一眼,一句阻止來沒來得及說出口,她便猛地撞在了墨青的法力屏障之上“咚”的一聲被彈了回去,摔在地上,捂著屁股愣愣的看我,“這是什麼結界?”
哦……這屏障竟是還沒褪去麼……
我從裏麵觸碰我麵前的屏障,隻覺它觸手溫軟,像是數層溫暖的羊毛一樣。能將幾乎對法力免疫的十七彈開,可見這屏障的力量強大,大到能在一瞬間給予十七身體都消化不了的傷害。
墨青轉頭,神色冷淡的瞥了十七一眼:“你也該學著沉沉性子了。”
十七拍拍屁股站起來開口與墨青理論:“我就想抱抱門主怎麼了?她又不是你的!”
“她是我的。”
墨青這四個字說得令我心神一顫。素來不太喜歡別人用這麼強硬態度表示占有欲的我,竟覺得……墨青說這話的模樣,十足的帥氣。
十七被他一噎,急眼了:“才不是!門主是我的!”
墨青不再搭理她,將我腰一攬,絲毫不講道理的拈了個瞬行術,十七見狀:“啊!”了一聲,掄了拳頭便要來攔。
我看著他倆爭我,覺得有趣,就隻趴在墨青胸口看戲,誰也不管。
一旁的暗羅衛也都好奇的往這邊打量,我知道他們在瞅什麼,他們一是在看我,這一輩的暗羅衛幾乎是被林子豫帶出來的,聽的都是林子豫的話,從未見過我,所以對我好奇,本來,我死而複生也就足夠讓人好奇了。二是……他們大概沒想到他們那個常常冷著一張臉不說話的門主,竟然也會像小孩一樣和人爭東西這一麵吧。
至於其三……
我覺得他們是想看看膽敢這麼招惹厲塵瀾的東山主,會怎麼死。
十七一拳照墨青臉上掄來,墨青頭往後一撤,抬手,蜷了食指,輕輕在十七額頭上一彈,登時氣浪排開,“啵”的一聲,力道之大,彈得十七直接腦袋一仰,整個人如球一般飛了出去。
而便在她即將撞上身後大石之際,琴千弦身形一動,拉了十七在空中一轉,卸了那股勁力,才讓十七堪堪站穩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