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98年,華國,白水市。
一間平房內,景如陽看著鏡子裏映照出的那張麵容,笑了。那是一張俊秀清逸而又帶著青澀的臉,梳著很長的偏分頭,上身穿一件繡著骷髏頭的T恤,下著一條淡色牛仔褲,腳上一隻頭很大的黑皮鞋。
這正是十六歲的景如陽。
環視屋內,簡單的家具看著陌生而親切,父親上班去了,母親在市場上擺了個菜攤,姐姐在外地上一所中專,隻有寒暑假的時候才會回來。放假回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給母親幫忙。
過完這個夏天,景如陽也要去上學了,本市的一所技校,是工人子弟的聚集地。畢業以後,會被分配到父母所在的工廠當工人,可是傳聞中到了2000年,就不會再分配工作了。當時不過以為是謠傳,可是景如陽知道是真的。
想著可以改變往後十幾年的生活,真是感慨萬千,外麵傳來叫喊聲:“如陽,如陽。”
景如陽在屋裏答應一聲,門被推開,進來三個和景如陽年齡相仿的男孩。其中一個身高馬大的叫陳少恒,一張大方臉的是二光,還有一個又黑又瘦,尖嘴猴腮的是劉立煥。
三人有一個共同的地方,都留著長長的偏分頭。這一年,由鄭一劍領銜主演的《古惑仔》已經發行了三部,以錄像帶,碟片的行式在華國大行其道,風頭勁猛。華國的青少年紛給效仿片中男主角陳浩南,無不是長發分頭,就連一張大方臉的二光也留著這樣的發型,完全不考慮是不是符合臉型。
陳少恒急切的說:“二哥,出事了。”
陳少恒性情急燥,見著風就是雨,看著威猛,其實內心挺軟弱的。景如陽說:“出啥事了?”
陳少恒說:“何強說他們班一個女同學要打他,已經叫人在學校門口堵他了。咱們過去看看。”說著,拍了拍腰裏的家夥。
景如陽淡淡的說:“那就過去看看,隻是別拿家夥了。”
二光吃驚的說:“二哥,不帶家夥怎麼能行,聽何強說對方的人挺多的,咱們不得吃虧嗎?”
景如陽笑著說:“人多就人多唄!不行就給人家認個錯,有什麼大不了的。”
劉立煥不相信似的說:“二哥,你不會是怕了吧?江湖上的打打殺殺,你可是從來都沒怯過。”
景如陽說:“不是怕了。咱們把人家打傷了得賠錢坐牢,人家把咱們打傷了,咱們也得受罪,有什麼可打的。”
三人愣愣的看著景如陽,感覺今天的景如陽跟從前不一樣,變了。
景如陽被稱呼為二哥,是因為他們是拜把子兄弟,總共七人。景如陽排行老二,劉立煥是老三,陳少怛是老五,二光是老六,老大陸千亮和老四王龍發一道回老家了,老七張水國還在念高二。
陳少恒從兜裏掏出一包廉價香煙散給幾人,聊一些所謂道上的事,興高才烈,隻是景如陽一臉沉思,沒一點興頭。差不多到了下午放學的時間,幾人向何強所在的學校走去。
何強留給景如陽最深的印象是去看通宵錄像,那個時候還不叫電影。過了午夜時分,大家都知道的,就會放一些那樣的錄像,看了幾分鍾,何強一臉懵懂而又正經的說:“那下麵是不是甜的,一直舔。”當時何強背著書包,第二天還要上學。
其實景如陽也幹過這樣的丟人事,那是第一次去看通宵錄像,看到火熱的地方,前排的女人不時和身邊的男人說著話,晃來晃去的,忍了幾次,景如陽輕聲說:“阿姨,你能不能往邊上點,把我擋住了。”
到了學校的時候,正是放學時間,熱鬧的跟菜市場一樣,二光看著一處居民樓下聚集的一幫人說:“二哥,就是那一幫子。”
景如陽看過去,都是些陌生的麵孔,應該是住在別的地方。華國城市的劃分都有一個共同點,不同的區域居著不同單位的人。而且那一幫小混混的穿著也要比景如陽四人光鮮,看來家境要好很多。
景如陽所住的居民區簡直就是平民窟,一大片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