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天空很渾濁,下著雨。雨很大。
“我不是被廢棄了嗎?”
“身體好痛。”
……
一個在屍體堆中間的男人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有些茫然的看著天空。
恩,相當陌生的天空。
周圍的屍體穿著各式各樣的鎧甲,地上滿是武器和別的什麼東西的碎塊,血水和殘肢混在了一起。腥氣還有鐵鏽的味道和雨水的氣味混在了一起了。
男人的身上穿著黑色的西裝,雖然被雨水浸透,多少還算整齊。
“哧--哈哈哈哈!”穿著西裝的男人對著天空愣了許久,最終放聲大笑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的現狀,清楚的不得了,這個世界並不是他之前所在的世界,這個世界的類型也好認的很。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同。
“自由的味道!”
男人用力的吸了一口這滿含著鐵鏽血腥以及雨水味道的空氣,有些刺鼻,但是他並不介意。因為在自己醒來之前,自己隻不過是個容器罷了,某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神明丟下的容器罷了,雖說是神的容器,但也隻不過神明在人間臨時使用的的一個凡胎而已,也就是一個普通的肉身罷了。
隻是現在因為某些原因到了這個不同於之前的世界,然後又因為某些原因在這個本來應該自然降解的屍體裏生出了意識。
本來還一臉笑意的男人僵住了,對啊。那又怎麼樣?那我算什麼?我是什麼東西?
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是不會自己產生靈魂的。
腦中一片混亂。
“難道是……”
男人又一次抬起了頭,他想說些什麼,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記憶很模糊,他想說出自己這個身體原來主人的名字,可惜的是,他根本不知道。
他隻不過是一個軀體而已,雖然腦中殘留著大量的知識,卻沒有一絲一毫關於原來主人的記憶。一絲一毫無論是名字,或者是別的什麼。
咧開嘴本來想笑的男人卻無力的跪在地上放聲哭了起來,眼淚混著雨水落在了地上,這裏很荒涼,沒有一點點動靜,除了雨水的雨聲和他還有他的哭聲,剩下的就隻有這數不清的屍體。
男人哭了一會,就癱軟在了地上,癱在血水雨水混上泥土和出的稀泥裏。
他能站起來,也有力氣站起來,隻是……現在他沒有理由重新爬起來。
一個被遺棄軀殼產生的意識,或許是偶然,或許不是偶然,但是……那有什麼意義呢?自己甚至沒有名字。
男人覺得自己的腦子裏現在一片混亂,他正看著麵前的一個屍體,而那個屍體張著嘴也直勾勾的看著他,不同的是,男人的眼睛裏是迷茫,而屍體的眼睛裏是死前的恐懼和痛苦。
時間過了很久,雨漸漸地小了,夜晚很冷,男人濕透的身體慢慢的變冷,開始打顫,他覺得自己如果再這樣躺下去,重新變成屍體的可能性很大……再接著就是和對麵這個死不瞑目的老兄一直對望到腐爛為止。
於是,他很沒節操的站了起來,被雨淋了這麼久,已經想的差不多了。也沒有力氣再發瘋了,腦子的溫度已經被這雨水和夜晚的寒冷完全冷卻了。
就算繼續待在這個地方冒著雨演啞劇也不會有觀眾。
“真冷。”
男人開始在這一地的屍體裏尋找有用的東西,可惜除了破碎的武器盔甲旗幟,就是凝固血汙和屍體殘骸。沒有一點點能夠取暖的東西,金屬的盔甲沒有任何意義,經過雨水衝刷的盔甲再經過夜裏的低溫這麼一凍,溫度和冰塊幾乎沒有差別。
一望無際的黑暗,這身體的視力算是非常優秀的,但是現在隻能依稀的摸索到這屍體的輪廓,依靠透過烏雲產生的微弱光線,把他周圍的屍體全部都摸索過了一遍,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摸來摸去就隻有冰冷的屍體和破損的盔甲。
“哎。”
摸來摸去沒摸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說老實話他很沮喪,他以為能摸到什麼金幣之類的東西。但是結果讓他很失望,並沒有而且大多數武器看起來相當劣質。起碼在他看來是這樣的。雖然他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但是呢他大概得到了一個訊息,這些人的裝備基本沒有一樣的所以應該不是規範的軍隊否則也不會就這麼簡單的死在野外沒人管,這些屍體可能在他摸索之前就已經被別人率先洗劫過了。
男人在一個年輕人的屍體上脫下了還算完整的一個金屬胸甲,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在另一具屍體上找了一個皮腰帶,戴在了自己身上,找了一個看上去比較新的長劍掛在了腰帶上。又找了雙大一些的靴子套在自己原來的鞋外麵。
現在的妝容看上去也沒那麼奇怪了,賣相已經和地上的那些屍體很相近了。他正在融入角色,既然沒有死的念頭和勇氣,那躺地上發脾氣也沒什麼意義了畢竟這裏一個看他發脾氣的活人也沒有,最重要的是有關他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他已經放棄去思考了他決定接受現實。
命運既然在這裏擺著,接受就好咯。
事到如今浪費了這麼多時間也不算沒有收獲,起碼已經基本冷靜了下來。還得到一個劣質胸甲,劣質長劍,還有一雙劣質的靴子,還有一條不錯的舊皮帶。
他在寒冷的雨夜裏行走著,順著那堆屍體延伸出的腳印蹄印慢慢的走著,暫時什麼都沒有看到。
不算是完全浪費時間,他在想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名字。他還沒有名字……
他應該是有名字,完全記不起來。
想著,走著。
直到他看到了遠處出現了亮光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小輪廓,地勢也漸漸地變得開闊了起來。
他想著,大概是村落之類的吧,先進去看看,如果沒錯,那在那裏先停留一段時間,再考慮接下來的事情。
大概十分鍾以後,他到了那裏,看到了一個不算很哨塔,上麵站著一個兩個人大概是值班的崗哨,有一個靠在椅子上像是睡著了。
那個醒著的崗哨看到了淋得和落湯雞一樣的男人以後,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隻是看著他走了進去,沒多說什麼,就打了個哈欠接著站崗看著前方一片漆黑的雨夜。
依然是在苦苦思索自己的名字的他,在這個小村子裏慢慢走著,一戶戶家門緊閉,或亮著燈或沒有,他不知道時間,但是夜已經很深了。
“你……是昨天的那群傭兵?”一個故意壓低的低沉的聲音從男人的身後傳來。
他回頭朝著聲音的源頭望去,聲音的主人正藏在黑色的鬥篷裏,戴著黑色的兜帽,看不見臉。
“傭兵?”他看著那個藏在兜帽裏的人,很慶幸自己聽得懂他們的話,還在思索這句話的意思。
但是下一秒,兜帽裏的那個人似乎歎了一口氣,再接著,就是一把細長的劍朝著他刺了過來。
完全沒有思索的時間,這把長劍的動作太快了。
更沒讓他想到的事情是,他的身體在他做出反應之前,就已經提起了劍迎了上去,劍與劍之間發出了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再接著就是刺耳的摩擦……兩把劍擦著火花分離開來。
雨裏的男人和兜帽裏的男人都往後退了一步。
他們的表情似乎是差不多的,都是一副疑惑的樣子,兜帽裏的男人是意外為什麼自己的劍沒有成功的刺進心髒。
而雨水裏的男人,沒有想到更多的事情,隻是驚訝……
想起來了……就在金鐵相交的一刻,他想起來了。
名字……
那個被某位神明和這個身體一起丟掉的名字。
他叫林華。
一個太過平凡的名字,林華很開心,他笑了,握著劍順著身體的感覺,笑著揮起劍來,朝著那個兜帽砍了過去。
鏗……鏗……鏗……一下接一下,完全是用蠻力往下砸。
帶著笑容揮劍的林華死死壓製了那個在兜帽裏的男人。
哢!
在相互碰撞了數次以後,林華的劍斷了,這把在屍體堆裏撿起來的劍不是特別意外的斷掉了,與此同時,他看到了兜帽下麵的樣子,黑色的麵罩遮住了臉,但是麵罩之上有一雙漂亮的眼睛,一雙銀白色的眼睛。
林華把手中的殘劍丟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