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醒了麼?”
外頭傳來小蠻叫起的聲音,耀月深吸口氣,好半響,果斷的坐起了身。
進宮的路上,耀月心上還是有幾分忐忑,她下意識的從一旁拿出了一麵小鏡,鏡子中的蘇耀月仍舊是平常模樣,隻是眼睛下的烏青雖然用脂粉遮蓋過了,可還是留下了淡淡的痕跡,與臉上的冷寂融合在一起,說不出來的憔悴。
到了定安門,小蠻伺候著她下了轎,一路往欽安殿去。這個時候早朝剛下,大臣們三三兩兩的向定安門湧來,她不期然的往人群中望了一眼,那個叫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居然就出現在人群裏。
耀月一怔,腳下微微的停頓。這個時候,他應該是往通政司去,怎麼會出宮?小蠻察覺到她的變化,小心的看了看她,“小姐?”
彼時已經有大臣走到她麵前,耀月深吸口氣慌忙斂了臉上的顏色,對著來人展露出溫和的笑容。她一步一步的走著,佑謹也一步一步的朝她來,她隔了人群小心的看他,心跳像是擂鼓一般震的她指尖微麻。
“今兒倒是稀奇,慶王居然這麼早就出宮,”
一個大臣走過耀月身邊悄聲道,他身邊的人曖昧的一笑,不屑的看了看說話的大臣,“虧你說得出這話。再有一月美人就要進府了,聽說還是他心心念念一直想得到的,我聽別人說慶王專門請了工匠耗費大筆銀兩在慶王府裏另外修了一座庭院專門供新人住,這會子朝上又沒事,八成是回去為爾朱小姐親自布置新房唄。”
二人一陣笑,漸漸遠去了,耀月目光一冷,藏在寬袖中的雙手顫抖著不由自主緊握在一起。抬起頭,佑謹已經走至她眼前,他定定的看著她,絲毫不掩飾眼裏的專注。耀月無法控製的垂下了嘴角,那抹殘留的笑容如墜落的塵埃般單薄的掛在唇角,激起佑謹眼中的一抹驚痛。他與她擦肩而過時,她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原來,她不過是個凡夫俗子。
到得欽安殿,是孫海在外頭站班,遠遠的看見耀月來,忙殷勤的幾步跑到耀月麵前打個千,這才恭敬道,“王妃殿下是來覲見皇上的?”
“是,勞煩公公為我通報一聲,”佑謹的身影似乎還殘留在心頭,耀月勉強斂了心思和善道,誰知孫海皺了皺眉,湊近耀月小聲道,“娘娘,我勸您還是等一會吧,貴妃娘娘這會子正在裏頭呢。”
貴妃?耀月眨了眨眼,有些不解道,“怎麼,今兒是有什麼事麼?這會子不是剛下朝?”
“是,剛下朝,貴妃娘娘便拿著為慶王揀選的侍妾名單來見皇上,不知怎的,皇上發了大脾氣,狠狠訓斥了貴妃一頓。奴才嚇得沒敢往前湊,都是我師傅在裏頭伺候著,”
孫海說著拿眼斜了歇關閉的殿門,耀月眉眼間一皺,謹慎道,“那你知不知道皇上是為了什麼訓斥貴妃?”
“奴才在外頭伺候著,耳風裏灌了幾句,似乎是皇上不滿意貴妃娘娘揀選的宮女子,說貴妃推諉差事有負聖恩,直嚷著要廢黜了貴妃娘娘的位份讓她去壽康宮裏伺候那些個老太妃呢。您來的時候奴才隱隱聽得貴妃娘娘哭了幾聲,便再沒聽到什麼動靜了。”
耀月心上猛地一顫,沒來由的想起那日在禦花園貴妃跟自己說過的話。
貴妃說她不會向著太後,那麼揀選宮女子一事便不該順了太後的意,怎麼還能選些平常的來惹皇上生氣?
再說了,皇上讓張英親自去淳安宮下聖旨,便是說明皇上對這件事情的重視,貴妃剛剛晉了位份,即便是不好得罪太後,也不可能弄些個讓皇上發火的宮女子糊弄皇上。自她在皇上身邊伺候,還甚少看見皇上如此責罵一個嬪妃,既如此,可見貴妃選的這幾個宮女子有多麼不如皇上的心意。
一時間,耀月沉默不語,孫海也就陪著她站著不吭聲,好大一會,隻聽得殿門吱呀一聲開啟,貴妃滿臉是淚從裏麵走了出來,眉眼間的驚懼還在,搖搖欲墜。耀月一驚,忙上前了幾步,貴妃看見是耀月,臉龐上閃過一絲窘態,忙用帕子沾了臉頰上的淚水,勉強一笑走到耀月麵前。
“兒臣給貴妃娘娘請安,”耀月福身拜了,隻當沒看見貴妃臉上的淚痕,貴妃下意識的避開了發紅的眼眶,淡淡道,“來見皇上?”
“是,慶王大婚,兒臣是頭一回操辦,有些拿不準的特地來問問父皇。”
“恩,多問問總是不出錯的。行了,本宮先回了,”
說著,也不正眼看耀月,徑自越過她往來時的路走去,耀月對著她的背影福了福身,麵容之上浮上一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