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嘉默默的看著恭妃，他的眼神中有一絲毫不遮掩的冷寂。好半天，才冷冷道，“你說朕作為一個丈夫用情專一。這話，你難道沒有一絲違心？難道朕不是你的丈夫？”
“皇上說笑了，不止是臣妾，就是這後宮那麼多姐妹，哪一個不是將皇上視為夫君？可是皇上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他不可能將一顆心分成很多份分給大家，若是這樣，皇上也不會有如今這樣賢明的功績。皇貴妃娘娘獨獲聖寵，皇上將所有的情感都給了她，臣妾不敢說心裏沒有一點嫉妒，可是臣妾難道因此就要怨懟皇上麼？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可也是這天下的主子，不是尋常百姓。臣妾不會說什麼漂亮話，可臣妾是真心愛皇上，所以願意理解皇上，願意為了皇上接納皇貴妃娘娘。所幸臣妾的一片真心托付對了人，皇上如今對臣妾和各宮姐妹都照顧有加，這就足夠了。”
赫連嘉看恭妃的神情有了些許的變化。他驚訝的看著她，眼眸裏遮不住的震撼。
“若你都嫉妒過瑤箏，更何況是其他妃嬪。”
瑤箏死的時候，他無比的恨這些女人。女人的嫉妒之心最是可惡！！要不是她們推波助瀾，瑤箏也不會死的那樣淒慘！可是，為何當一向好性情的海氏如此直白的告訴他真話時，他又會這樣的震撼，像是有什麼觸動到了心底。
海氏感傷的一笑，抬頭真心的看向皇帝，“皇上，臣妾們也是人啊。”
她們跟那些市井街頭的普通婦人其實沒什麼兩樣。她們也不希望自己的丈夫三心二意，若是丈夫愛上了別人，她們也會痛苦，也會發狂，也會為了守護自己的感情而去爭去搶。
隻因為她們是皇妃，是天子妃嬪，所以就要被*著戒除七情六欲，用一副虛偽的麵孔來表現她們的‘賢淑’和‘善良’。何其可笑？卻又何其悲哀。
她們也是人，還是最普通的女人，人人羨慕她們穿金戴銀身份顯赫，卻不知恰恰是這份榮華富貴，埋葬了她們的一生。
君不見，寧願良人布衣翁，不願鞍馬坐侯門。
這些話，恭妃不會跟皇上說。可是她相信，她的皇上是個英主，他會了解的。
良久，皇帝淡淡歎了一口氣。“恭妃，朕，小看了你。”
至少，她比別的女人真實。
目光轉至一邊海氏坐過的地方，那塊海棠紅的布料在陽光的映襯下越發的嬌豔，閃爍著誘人的光澤，皇帝信手取了來，“這是????”
“這是做給靈境的，”
海氏的眼睛悄悄的濕潤了。皇帝頓了頓，抬頭看向她，“你恨朕麼？”
將她唯一的女兒當做政治工具送去了敵國，卻命懸一線，受盡煎熬。
海氏長長的睫毛輕輕的顫抖，一滴淚水在眼眶裏轉啊轉，卻就是不肯落下來。
“臣妾???不恨，”
赫連嘉的眼神複雜了些，慢慢的，他朝她伸出了手，海氏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搭著皇帝的手站了起來。她在他身旁坐了，靜靜的，不發出一絲聲響，皇帝揚起臉龐將海氏攬進懷中，沉默半響後，以輕不可聞的語氣道，“來世，你不要再做皇妃，而朕，也不要再做皇帝。”
都太累了。有種油盡燈枯的感覺。又像是被放於炭火上烤炙，真正無趣。
海氏身子輕輕一動，纖纖素手在空中猶豫了一下，低低環了皇帝的腰。
“可臣妾來世，還想在皇上身邊，”海氏恍惚的一笑，臉頰在赫連嘉胸膛上蹭了蹭，那滴徘徊良久的淚水趁機掙脫束縛，與皇帝天青色的袍子迅速的容為一體，“漁夫也好，皇上也罷，隻要是有您的地方，臣妾???覺得很安心。”
赫連嘉眼眸微動，染上一層墨色，半響後，唇角微揚，“放肆，將朕比作漁夫。”
“是，臣妾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