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給事中王煥(二)(2 / 2)

“蘇耀月?”柔福似乎對這個名字有幾分陌生,在腦海中反應了片刻,才聯想到真人。

便是她,眾人傳言的現如今隱形後宮之主。

“皇上和太後表麵上對十一皇子打壓,可是實地裏卻是把後宮大權交給了蘇耀月;皇上將孟元讚之女賜了十一皇子做側妃,然後封了她的堂妹孟弗薇做貴人。自蘇耀月掌權,原先不可一世的怡貴人迅速落寞,被太後給以‘慎’字做封號,意在警告她別再挑戰太後底線;而後蘇耀月趁著怡貴人抱恙,迅速薦了恭妃福貴人成為皇帝新寵,而原來的孟答應,也連跳兩級成了貴人;大封六宮,所有宮妃名單皆是蘇耀月一手擬定,皇帝連個折扣都沒打。太後雖然將宮務盡數交給恭順二妃,可是順妃早已失寵,恭妃是由蘇耀月一手提拔,且一向安於現狀不問世事。如此一來,這不是變相的將後宮大權交給了蘇耀月麼?難道太後和皇上會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一個皇子妃,還是不受寵的皇子妃,自蘇耀月進宮,很多次國家大事都看得到蘇耀月的身影,難道你就從來沒想問一問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王崇陵的目光逐漸清明,他看著妻子本還嚴肅的麵孔也逐漸溫和下來。他深信,柔福作為皇帝最年長的大公主,一定比他更了解皇帝。

柔福無聲的抬起了頭。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年幼時的一件事。

那時她還小,隻有八九歲。有一日父皇來看她,突然起了興致,便牽著她的手去禦花園逛。她很久都沒有親近父皇,因此內心興奮異常。就在那裏,他們碰到了當時還是純貴人的莊敬皇貴妃尹氏,懷中抱著剛出生的佑昕。

她一直記得那一天。正是蘋滿汀洲的春末初夏,周圍的花兒一朵接著一朵徐徐開放,迎接盛夏的到來。尹氏抱著佑昕坐於涼亭中逗弄著兒子,並不知道他們的靠近,父皇就那樣牽著她的手一直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印象裏,尹氏隻是後宮中不受寵的一名妃嬪,雖嬌顏怯色婉轉憐惜,可是不受寵終究是不受寵,淡淡的,像一朵白蓮花。可是那一天,尹氏滿眼的柔情,看著兒子的小臉不時的低頭淺笑,那深情的顏色,就像掩蓋多年的璞玉突然放出光彩,那樣的讓人措手不及,過目不忘。

她抬頭偷偷望去,父皇的眼鋒漸冷,有一抹抑製不住的恨意。她們在那裏站了很久,直到佑昕啼哭,父皇才牽著她倉皇離開。

當年幼小的她根本不明白這一切,不明白父皇眼裏的那抹恨意,還有一絲眷戀是為了什麼。等她漸次長成,有了自己的駙馬,那個溫順謙恭的良人,又聽說了些父皇和尹氏之間的故事,她才算寥寥明白了一點。

父皇是愛尹氏的吧。這麼多年,佑昕是諸皇子中唯一一個沒有建功立業的,就是後來尹氏封了皇貴妃,父皇雖有心補救,可也為時晚矣。她想,父皇大概是故意冷落佑昕,為報當年在禦花園中,尹氏對佑昕沁心一笑眼裏再無旁人的仇吧。

父皇大概是妒忌佑昕吧。正是因為他奪取了尹氏全部的注意力,她再不看皇帝一眼,也再不想接近皇帝。父皇那樣的嫉妒,才一直冷落佑昕,有時還故意刁難佑昕,大概也是為了重新喚起尹氏對他的目光吧。

回憶被強製收了回來。柔福抬起頭靜靜的看著丈夫,眼中的驚慌?不可置信早已不複存在。兩件事毫不相幹,可是她卻想明白了。父皇為何將如此大的聖寵給了蘇耀月。

“我大概明白了,”杯中的茶水早已涼透,柔福緩緩端起杯子輕啜一口,眼神逐漸柔和,“父皇,大概是以皇後的標準在訓練蘇耀月吧。”

那個看起來單薄弱小的女子,定然是有什麼她們不了解的才能,亦或者,父皇隻是單純的為了那個已經死去的女人。

“皇後?”王崇陵一驚。他隱隱想過,卻不如妻子想的這樣直白。

“你,你怎能肯定!”這一次,換她質問妻子。

柔福緩緩的笑了,如釋重負,“其實你們都不了解父皇。他表麵無情,實際最有情。要不然,他也不會愛尹氏愛了這麼多年。就算是她任性,她冷落父皇,父皇都不曾忘記過她。你問我為什麼能肯定,其實我也不明白。隻是猜測,猜測而已????”

柔福看著窗外的光線,眼神逐漸拉長。王崇陵被動的看著妻子,腦海裏隱隱有些線頭,想抓,卻又抓不住。

可是他相信她。就像很多年前初成婚時,他雖然還對她抱著疑惑,還有忐忑和不安,卻相信她,相信她是善良的,不會將他帶入無盡的深淵中。

“公主,”王崇陵靜靜站起身,目光逐漸深沉,“是到我們該做選擇的時候了。”

柔福聽了丈夫的話,溫柔中閃過一絲淩厲。

她是元嘉朝的大公主,將來還要靠新帝晉封長公主,大長公主;而她的三個兒女,還有她摯愛的丈夫,都要靠新帝來提拔,給予她們無限的榮寵。這一場賭局凶險萬分,輸了,便什麼都沒了,而她絕不甘心自己在柔福公主的爵位上寂寂一生!

“佑昕,或者佑謹,這二人之間,總會有一位新帝出現。我們,是到該選擇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