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寅道長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平常這些是圓是扁隨便他捏的泥腿子,今天竟然全都不要命似的湧上前來,盡管明晃晃的刀槍林立,可卻竟然絲毫也不能嚇阻他們。
百姓手中雖無刀槍,可是人多勢眾,隻是一擁,就當真將成都王麾下的那些兵將的陣勢湧散。
在成都百姓心中,成都王畢竟是蜀中之主,他們還多少有些顧忌。可是守寅道長就不同了,對於百姓來說,他們可不知道什麼丹鼎派,什麼葛洪仙翁的後人,不過是一個狗道士,竟然向成都王讒言陷害在危難關頭挽救蜀中的張都督,那是非殺不可。
“宰了那個狗道士!”群情激憤。
守寅道長顯然沒料到竟然會出現這種局勢,不過他武功高強,心狠手辣,倒也不在乎多殺些百姓,奪過身邊一名兵士手中的長毛橫掃,當先的不少百姓應聲而倒。
“我就不信人不怕死!”這是守寅道長的心中所想。
在守寅道長看來,這些百姓之所以敢暴動,無非就是沒有用武力震懾住他們,而如果真的在絕對的強權之下,又有何人還敢造次?天下人又有幾個不怕死的?
然後還真就讓守寅道長猜錯了。
古話就說得好: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可這一點守寅道長顯然不知道。
守寅道長越是很下殺手,這些百姓卻越是悍不畏死,不斷地朝守寅道長蜂擁而來。
小六當然在人潮中朝前方湧去,不過王大哥卻沒有,其實他也很鄙夷自己怎麼如此膽小怕事,苟且偷生。可沒辦法,自己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今天死在了此處,那以後一家老小,又有誰來供養?
所以他暗自裏退到了一邊。
百姓中倒也不全是小六這種慷慨激昂之人,也的確有不少怕死之人不敢上前,但也不願離去,圍在外圍看熱鬧。有性命危險的事情他們不願做,不過在這裏站一站,阻住成都王大軍去追張都督,他們還是願意的。
不過人群人竟然還有個姑娘,這倒是的確少見。
王大哥看到那姑娘也是一身貧寒打扮,而背後還背著一張長弓。
王大哥怕這姑娘有什麼危險,湊上前去,對那姑娘說道:“此處人荒馬亂的,可不適合你一個姑娘家,你還是快回家去吧。”
那姑娘笑了一笑,說道:“不礙事,會有什麼危險,我手中可是有武器的。”
她指的是自己身後背的長弓。
王大哥聽出那姑娘都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之人,果然他一詢問,姑娘答道:“我生長在江南,建康附近山區之中,這一次遠來成都,不過是為了尋人。”
“尋人?尋什麼人?”
姑娘笑著說道:“就是剛剛逃過去的那人,被你們叫做張都督的,我就是來尋他的。他現在坐了大官,也不知道他是好官,還是壞官?”
聽了那姑娘一問,王大哥自然說好:“大都督當然是天大的好官。”說完,又將張弛如何如何挽救蜀中百姓,收複漢中北伐胡人的經過一點一點講給了那個姑娘聽。
那姑娘不禁點了點頭:“是好官就好,總不枉我救過他一命。”
這位姑娘是誰?其實正是醫道神農的孫女,程洛冰。
當初張弛被蒼槐將軍設計陷害,身重毒箭,幸虧在青溪源頭被程洛冰相救,隻不過張弛身上的毒性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清除幹淨,程洛冰當時也隻是暫時的震住毒性發作。
本來她是想等張弛行來後再行去處餘毒,可沒料到張弛清醒之後與她吵嘴,竟然因為她的具氣話而一怒之下轉身就走。當初程洛冰說“如果不祛除餘毒,三月之後必然毒發”並非是恐嚇張弛,然而張弛一身傲骨,不願乞求對方憐憫,這才不理程洛冰而走。算上一算,到現在剛好已經到了三月之期。
本來程洛冰也並非施恩挾報之人,隻不過和張弛針尖對麥芒,叫起了勁來,可等他回到了村中,卻被她的爺爺“神農”罵了一頓。
罵一頓也不要緊,還著令她去尋找張弛,替他清除了身上餘毒才行,用神農的話說,那是因為張弛乃是“天機”。
冰兒無奈,隻好跟著張弛的足跡去追,可誰料她剛到健康,張弛已經去了會稽;而等她再追到會稽去,張弛已經入海;她有追到了東海中洲,而張弛卻已經逆流而上來了蜀中。
所以知道今天,冰兒才找到張弛,幸好,終於沒過三月之期,張弛身上的餘毒,也還並沒有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