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像是在為一個早逝的生命惋惜,從早上細雨就一直淅淅瀝瀝的下過不停。
而雨傘邊沿,那一滴一滴掉下的雨滴,不但滴在了那小小的土丘上,還落進了寧雪的心裏。
她沒想到,四年前的那晚,他們的分別竟成了永別。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們卻是陰陽兩隔。她曾想好很多痛罵他的話語,在這一刻,卻化成了天空飄飄灑灑的雨滴,滲進了大地,安撫著那個長眠不再醒來的人。
身邊所有的人都陸續離去,寧雪還牽著身邊的小女孩,駐留在墓地。曾經他們是最親密的,現在他們是隔得最近的。她想讓這份無奈的釋然,陪他久一點。
“幹媽,為什麼爸爸的名字和照片,會在這石頭上?”
穆桐不解的看著墓碑。她今天不上學,是因為幹媽說,她們要來參加一個聚會。她不明白,為什麼沒見到爸爸,反而看到了爸爸的名字和照片?
鼻子一酸,寧雪的眼淚,隨著雨傘滴下的雨滴落在地上。“他不是沒來嗎?我們把名字刻在上麵,就是要懲罰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就像不聽話的小朋友,會被老師把名字寫在黑板上批評的。”穆桐接道。
寧雪點點頭,帶著穆桐鞠完躬,牽著她的小手,緩緩離開了讓她壓抑的墓地。
踩在山下那平坦的路上,撐著傘的寧雪,回頭看了看,身後籠罩在煙霧朦朧,立著無數墓碑的青山,還是有點不太相信那個年輕的生命,將永遠留在了這孤寂的山上。
“幹媽!”
就在寧雪回頭看著那籠罩在陰沉沉天幕中的龐大墓地時,忽然感覺到穆桐緊握住自己的小手驀然間緊了緊,似乎有些驚悚。
“怎麼了?”
感覺到了穆桐的不對勁,寧雪迅速回神,望向了她。清幽的眼神一閃,狐疑的順著穆桐的目光望向了前方,停在了迎麵大步流星,朝自己走來的五六個身穿黑衣,高大壯闊的男人身上。
這五名黑衣人昂首闊步,頗有些殺氣騰騰,清一色的黑墨鏡,讓人望之膽寒。
看到此幕,寧雪心中訝然,腦海中不自然的回憶起電影裏那些有關黑道殺人越貨的事。當即腳步一錯,迅速拉著一臉害怕的穆桐站到路邊,讓他們過去。
誰知,一行黑衣人,徑直來到她們麵前,將她們圍了起來。
“你們想幹什麼?”
寧雪將穆桐藏在身後,強作鎮靜的大聲喝道。她詫然著,什麼時候惹上了這些人?不會是那邊的人吧?這些年都沒動靜,現在怎麼找到這裏來了?
兩個男人眼神一凜,上前一步,一人抓著寧雪一隻胳膊,將她和穆桐生生分開。他們身後,一個長相凶狠的男人,踩著寧雪掉在地上的雨傘,微微彎腰,一言不發的將穆桐抱走。
“幹媽……幹媽……”
穆桐驚怕的哭聲,響徹在空曠,寂靜,葬著無數生命的公墓裏。
“把孩子還給我!你們這些土匪。”
看著哭得傷心穆桐,被抱上一輛別克車,寧雪擔憂的目光,聚集了心底的憤怒。不甘心的掙紮了幾下,卻發現,自己那點微弱之力,根本就掙不開兩個抓著她胳膊的男人。
這時,別克車的車窗,這時搖了下來。
一張神情俊朗,似笑非笑的麵孔出現在車窗上,深邃的眼睛,靜靜的停落在寧雪那張帶著濃鬱怒氣的清秀臉龐上。
“寧小姐,這個孩子被我們老板收養了,老板今天是接她回家的。”
寧雪身邊一個抓著她胳膊的男人,清晰的解釋道。
“他憑什麼收養她?要收養,我比他更有權利!你們把她還給我!”
寧雪根本就不相信他的鬼話。穆庭非出事才短短幾天,他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能辦好了一切的收養手續?除非他早就知道穆桐的存在。可是,穆庭非出事那天,為什麼他沒去幼稚園接她呢?今天是穆庭非出殯之日,他怎麼沒有參加?這說不通!
看她一副深仇大恨的樣子,男人微微咧嘴,刀削石刻的麵部線條一下變得柔和不少。揚揚嘴角,他轉頭給前麵的司機低語幾句。
司機開門下車,拿著一張紙走了過來。“寧小姐,這是我們老板申請收養孩子的同意書,相關手續早已辦好。老板還說,謝謝你這幾天對孩子的照顧。”
看著搶孩子變成合法化,寧雪怔怔的說不出來話。可要看著可愛的幹女兒,被這不知根底的家夥抱走,她實在有點不放心。隻是,對方人多勢眾,不放心又有什麼辦法?
直到別克車開走,抓著寧雪的兩個男人才鬆了手。
看著逐漸在視線裏變小的別克車,寧雪揉著還在發疼的手腕,怒從心起。要孩子,至於像土匪一樣搶嗎?一定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