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殺聲漸止,倉促結成水軍的燕北戰士們疑惑地望著平靜的江麵,皺眉道:“都死了嗎?為何還不漂上來?”

“快看!”

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一聲,眾人順著那聲音看去,隻見在自己的後方,極遠處江麵上,無數的人頭密密麻麻地浮起。隻見那些人一邊浮在水麵上,一邊脫下了自己的上衣,幾個人圍攏在一起,片刻之後,竟然人人浮起,順著水流,迅速而去。

將軍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怒聲問道:“那是什麼?”

有見多識廣的老兵疑惑道:“似乎是羊皮筏子。”

“快追!”

“將軍,那些碎木頭擋著路,船暫時走不了了。”

將軍呆愣在原地,他沒想到自己占據著這樣的優勢,最後還是讓那些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揚長而去。燕北軍方麵近六萬水軍站在巨大的戰船上,看著那些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之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與賀旗等人會合之後,楚喬統計了一下人數,發現有三千多人死於剛剛的那場戰鬥之中,其中有兩千人,都是死在了燕北的石機和長矛之下的。

不過以這樣代價,全員通過白芷關,已經是不可想象的勝利了。然而這還不算結束。雖然離開了白芷關,但是他們也成功引起了燕北軍方麵的注意,而白芷關後的大片領土,目前還是在燕北軍的控製之下的。

楚喬當機立斷,帶領軍隊進入山林。兩天之後,遭遇了敵人的第一次阻擊,三天之內兩方交戰二十餘次,大多以秀麗軍勝利結束。畢竟,比起擅長騎兵作戰方式的燕北軍來說,秀麗軍更擅長的是野戰和近身狙擊。在楚喬的領導下,他們這支隊伍一邊打一邊跑,迅速逼近卞唐正統皇室管轄的區域。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出了山林、進入邯水境界的時候,燕北卻突然放火燒山。大火一連燒了四天,蔓延整個秋唐山區,多處山區百姓的莊子被波及,死傷無數。

楚喬無奈之下,不得不帶著軍隊提前出山。因為山林著火,他們迷失了路徑,出來的時候偏離了路道三百多裏。盡管有狼軍這些熟悉地形的老兵,但是在第二天一早,他們還是再一次和燕北軍狹路相逢。

立康垣一戰,雙方傷亡都很慘重,楚喬帶著三千精兵衝擊敵軍大營,敵軍的主帥在戰鬥中不幸被一支流箭擊中,生死未卜。但是燕北軍不愧是大陸一等鐵軍,在主帥受傷的情況下仍舊不亂陣腳,且戰且退,抵抗得非常頑強。

大部隊機動性差,所幸他們在幾次戰鬥中搶奪來了大量的戰馬。立康垣一戰之後,楚喬將軍隊分編成十個小分隊,每隊四千人,每隊相距不到兩裏地,以扇形方式,向邯水關而去。

然而,剛剛走到南離郡,楚喬卻突然病了。實際上早在五天前她就察覺到身體的不適,腹痛如刀絞不說,還渾身發燙,頭暈幹嘔,手腳無力。隻是因為戰事緊急,她以頑強的毅力勉強堅持下來。可是如今,暫時擺脫了燕北軍隊的追捕,她的精神就越發不濟。賀蕭不顧她的反對,將部下安置在城外,帶著她進入南離城。

盡管卞唐發起內戰,燕北也取道此地,但是國內的破壞程度遠不如大夏來得慘烈。一些大型城市還保持著原有的繁榮,除了因為戰事的影響,一些物價被抬得很高,其餘的幾乎沒有什麼影響。

賀蕭派人出去找大夫,原本昏昏欲睡的楚喬此刻卻睡不著了,她躺在幹淨的床上,靜靜地望著帷幔發呆,思緒如同天邊的浮雲,久久飄蕩。

燕北軍人在追殺他們的時候,口口聲聲叫著叛賊,那麼就是說,他們是知道她的身份的。的確,以燕洵的智慧,應該猜得到這個時候,能冒死闖關的,隻有她這個李策欽封的秀麗王了。

那也就是說,燕洵對她,是下了殺心的。

也對,如今燕洵和靖安王妃結成同盟,她卻要帶兵去幫助李修儀。作為白芷關的首領,他自然要幫盟友將她堵截在關口,沙場無父子,更何況是他們?

這些,她是明白的。

燕洵,他越發有霸主的威勢了,殺伐決斷淩厲果敢,膽大心細手段驚人。如今的他,已經不是十幾年前那個龜縮在盛金宮裏的孩子,不必再看任何人的臉色了。

大夫很快就來了,賀蕭站在大夫身後,緊張地看著大夫為她診脈。

白了胡子的老大夫沉吟半晌,突然笑著說道:“恭喜這位相公,您的夫人有喜了。”

賀蕭一愣,隨即滿臉通紅,連忙對那大夫說道:“休要胡說,這是我家夫人,我隻是個護衛。”

那大夫一聽連忙道歉,笑著說看他如此緊張,才將他誤當成了孩子的父親,還望見諒。

賀蕭和大夫在一旁你來我往地說話,楚喬整個人卻愣住了,好似被人一刀劈中了骨髓,她微張著嘴,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說什麼?有喜了?她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