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喬見諸葛玥的這支衛隊裏的人大多臉帶刺青,知道他們是當初流放青海的罪民後裔,稍稍放下心來。
到了保林郡,三千青海軍鎧甲鮮明地守在那兒,其中有一千人穿著藏青色的皮鎧,看起來氣勢洶洶,殺伐淩厲,滿目堅韌風霜之色,太陽穴凸起,一看就都是練過武藝之人。
月七得意地對她說那些都是他統領的部下,是青海最精銳的第七師。這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大多數的隊伍目前還在翠微關和真煌城裏。
當天晚上在保林郡休息了一晚,第二日起程返回真煌,傍晚,他們終於看到了那座巍峨的城池。
大地蒼茫,一片蕭瑟,荒原滾滾,枯草隨風。
仍舊是大夏的天氣,大夏的風,大夏的秋涼。楚喬撩開馬車的簾子,望著前方那座巍峨的城門,鐵紅的城牆在夕陽的映照下,有著鮮血一般慘烈的顏色。
她依稀間又想起了那些年少的日子,她和燕洵相依為命地生活在那座巨大的牢籠裏,憎恨著這裏的一切,恨不得一場洪水衝來,將所有的繁華化作飛灰。他們費盡心血,拚死殺出一條血路,衝出了這座禁錮他們八年的樊籬。
可是今日,她卻要心甘情願地再次踏足此地,走進這座令人窒息的城門。
六年前,她為了一個男人離開此地,六年後,她又為了另外一個男人再次回來。
命運的玄妙離奇,總是在千百個轉折之間。一步踏出去,你不知道前麵等待你的會是什麼,唯一能做的,隻是繼續走下去。
耳邊有風吹過,發出嗚嗚的聲音。
一隻手突然從她後麵繞過來,將她擁在懷裏。
諸葛玥的聲音在耳後響起,極其清淡,有著令人安寧的味道,“別害怕,有我呢。”
楚喬微微一笑,他似乎總是這樣說。她身體向後靠在他懷裏,深深吸入他身上的味道,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她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好似永遠也不會再鬆開。
今日的真煌城已不複當年的繁華錦繡,天還沒黑,街上行走的人就已經十分稀少。見到諸葛玥的車駕,更是人人避讓,早已無當年上元燈會人影紛雜、擦肩並行的盛況。
馬車繞過軒華街,拐進白薇道,一路向著城西駛去。楚喬微微一愣,問道:“不回諸葛府嗎?”
諸葛玥一笑,“我已是大夏的兵部司馬,自然是住在自己的司馬府了。”
楚喬聞言頓時心下一鬆,麵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來。
諸葛玥笑她道:“這樣喜形於色,怎麼配得上秀麗王的稱號?”
“在你麵前還有什麼好裝的?”
楚喬很自然地說道,諸葛玥卻微微一愣,隨即摟住她,表揚道:“說得好。”
街上人少,馬車走得也快了些,不一會兒,就已經到了位於城西碧柳湖邊的司馬府。
這宅子楚喬以前見過,是皇家的一處別院,修建得富麗堂皇,端重渾厚。馬車沒停,一路進了門,到了內宅,待兵勇們相繼去了,楚喬才跟著諸葛玥下了馬車。
楚喬一眼就看到紅著一雙眼睛站在遠處的寰兒,見到她,眼淚更是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雖然已不是昔日的院子,可人仍是曾經的人,楚喬心下也有幾分酸楚,伸出手去。寰兒立馬疾奔過來,撩起裙擺就要給她磕頭請安。
楚喬連忙伸手去扶,諸葛玥卻拉住了她,說道:“你以後就是這府裏的主母,他們給你磕個頭,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