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從未有人踏足的領地,搖曳著年輕的活力與纏綿,他溫柔地覆上去,肌膚相親之際,像是滾燙的火一絲絲地燃燒起來。

呼吸完全被吞沒,她的臉貼在他的肩胛上,突兀地看到了那個猙獰的傷口,她身體一冷,生生地打了一個寒戰。

他感覺到了,連忙用手捂住她的眼睛,低聲說道:“別看。”

她卻拉開他的手,伸出顫抖的手環抱住他的肩膀,臉頰柔軟的肌膚緊貼上他的傷口,眼淚一行行流下來,蜿蜒地流淌在那道黑紅色的傷疤上。

諸葛玥無聲地攬她入懷,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哭泣。

李策下葬那日,她曾發誓再也不要流淚了。可是此刻,看著他身上的傷痕,看著那屢次被自己刺中的地方,她還是難過得無以複加。她緊緊地抱著他,生怕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就好像在很久之前的那個冰湖,她鬆開了手,就看不到他了。

“諸葛玥,對不起。”她哭著說。

“傻瓜。”諸葛玥吻著她如雲的秀發,輕笑著說,“我被你破相了,你可要對我負責任。”

楚喬知道他在開玩笑,一邊抽泣著一邊還嘴道:“傷在肩膀上,不算……不算破相。”

諸葛玥低聲一笑,雙瞳黑若幽潭,深不見底,隻能看到她清淡如蓮花般的影子。他溫軟的唇溫柔地吻去了她臉頰上的眼淚,低聲呢喃道:“不管,就要你負責任。”

他的手臂那樣有力,幾乎讓她有些疼了,可是疼痛中,她卻是那麼歡喜,似沉浸在巨大如汪洋般的欣喜之中。

多好,還可以有今日,曾幾何時,她以為一切就那麼戛然而止了,葬送在冷冽的湖水之中,一切都再無回頭的餘地。

纏綿越來越深,有細密的汗水從額頭上滑落,四麵都是碧波的江水,聽不見人聲,時間似乎都在此刻靜止,風也停止了吹動,隻餘下他們,在一團錦繡之中……

楚喬情不自禁地嚶嚀一聲,痛得將身體弓起,有溫熱的腥氣從雙腿間滑落,點點鮮紅,宛若朱砂。

他的動作突然凝固,眉間閃過一絲難以置信,隨即,他深深地望著她,像是透過層層迷霧,向著遠處的燈火求證前行的路徑。

她的臉那樣紅,嘴唇也是紅腫的,她伸手拉住寢衣,緊張地遮住胸口,見他望過來,就那樣愣愣的一聲不吭。

他突然笑了,楚喬從沒見過他這樣笑。開始的時候還隻是輕輕咧開嘴角,漸漸地卻笑出了聲音,隨即聲音越來越大,嚇得楚喬連忙伸出小手試圖去捂他的嘴。

他卻突然將頭埋進她的頸窩,低聲說:“星兒,我好開心。”

她的雙臂那樣纖細,環著他的腰;他的身材那麼好,就像是電視上的ck牛仔褲模特。她於黑暗中開心地咧開嘴角,那一雙紅燭已然漸漸熄滅,燭淚蜿蜒,她笑著想,這就是我的洞房花燭了。

隔了那麼多人,那麼多事,那麼久的時間,國仇家恨、生死別離、時間空間、今生前世,一步一步,還是走到了今天。

她埋首在他的肩頭上,肆意地流下淚來。

深夜的時候下起了雨,淅瀝瀝地敲打在船板上,輕舟蹁躚,在崇山峻嶺的水路環抱中穿梭著,隱隱能夠聽到風聲遊弋,和著深秋雨絲,一絲絲打在沉寂的江河之中。

楚喬深夜醒來,青絲散落在頸邊,臉頰羞紅,睡眼惺忪,肌膚如白緞,隱在重重錦繡之中。她伸出修長纖細的藕臂觸手摸去,卻是一片冰冷。她一驚,困意全消,頓時坐起身來,隻見房間裏空蕩蕩的,隻有她一個人。窗外仍舊漆黑一片,不知何時竟然飄起了雨。

她突然有些心慌,翻身下了床,然而足尖剛剛點地,膝蓋頓時一軟,下身隱隱的痛楚那般鮮明地傳遍全身,似乎也在提醒她,今朝的一切,已然發生改變。

楚喬穿上一襲水藍色繡著淺白色繁花茂葉的衣裙,配上如雲的水袖披肩,拿起一支竹骨青傘,打開艙門,走了出去。

外麵有些冷,細雨如絲,好似初春的牛毛細雨,被風吹得斜斜的,即便打著傘,仍舊不時有雨水調皮地打在裙擺上,在夜風下輕盈地回旋。她急促地跑過空蕩的甲板,裙擺已然濕了,四麵的黑漫天地撲過來,兩岸的山峰巍峨高聳,偶爾還能聽到清嘯長幽的猿啼。

他就那樣站在迎風的船頭,似乎已經站了很久,一身月白長衫,挺拔清俊,在暮色的暗影之中,隱隱透著幾絲壓抑的低沉。聽到腳步聲他回過頭來,見是她,也沒有驚訝,隻是伸出手來,沉靜地喚道:“過來。”

楚喬連忙跑過來,將傘遮在他的頭頂,這雨雖然細小,可是長久站下來也是會淋濕的。他的衣衫已經潮了,冷冷地泛著水汽。她皺眉道:“沒見正在下雨嗎?”

山風嗚咽著在他們之間穿行而過,寬大的袍袖被風吹得微微鼓脹。他握著她的手指骨分明,修長而有力。他突然將她抱在懷裏,一聲不吭,就那麼靜靜地抱著,並不用力,卻好似有鋼筋般的力量禁錮住了她,讓她不敢有一點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