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不是遊樂場,永遠沒有重來二字。我們能做的,隻是在災難還沒有完全造成之前將乾坤扭轉!燕洵,我今日所作所為,也許你要很多年後才能明白,我不是婦人之仁,我隻是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等著我,我會帶著赫赫之兵,萬裏而歸,與你重逢。

“駕!”

“統領,我們被拋棄了!”

破碎的絕望在人群中散布,四麵八方皆是敵人,前無去路,後有追兵,這些離鄉萬裏的士兵終於成了無處可歸的浪子,天地之大,再也沒有他們的安身之地!

“為什麼!為什麼要放棄我們?”

“殺啊!哈哈,殺啊!末日到了,一起下地獄吧!”

……

烈火擁抱著整座城市,無處是生路,無處是活門,士兵們瘋狂潰散,沒有陣勢,沒有戰略,完全各自為戰一盤散沙。帝都守軍們被壓著打了這麼久,終於揚眉吐氣,手段狠辣,無所不用其極。

目之所及,到處是淩亂的屍體,帝都的士兵們二三十個人合圍一個,亂刀砍在西南鎮府使官兵身上,全力地發泄著他們對於叛徒的憎恨!

趙徹坐在馬背上,看著這個自己向來不屑一顧的弟弟。年輕的趙颺滿身鮮血,一張俊秀的臉孔被鮮血覆蓋,仍舊不屈地握著戰刀,以冷靜得近乎殘酷的眼神審視著麵前的修羅戰場。

“七哥,敵人擋不住了。”

“嗯,”趙徹點了點頭,“是時候了。”

然而,就在他要下達全軍進攻命令的時候,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陡然響起,在西北城門的方向,好似有萬千的悶雷齊齊震動,整個真煌的大地都在戰栗。所有人都驚愕地住了手,抬起頭來望著西北方的天空。

轟隆!

轟隆!轟隆!

轟隆!轟隆!轟隆!

猛烈的顫動從眾人的骨頭裏鑽了出來,鑽進眾人的脊梁之中,好像是宇宙洪荒都在麵前發怒,所有人都驚愕地抬著頭仰望。燕北戰士的馬刀還砍在一名帝都守衛的肩膀上,竟然忘了拔,帝都守衛的戰刀架在燕北戰士的脖子上,也忘記了應該揮下去!

轟的一聲,西城門被一下撞開,五千匹戰馬蹄聲轟隆,如潮水般瘋狂地奔向正在混戰的人群,登時將隊伍衝開一個巨大的缺口!

帝都的侍衛們頓時想起了燕洵屠殺十六營兵馬的方法,所有人臉色發白,雙腿幾乎都在打戰。就在這個時候,一麵黑鷹戰旗被人堅定地插在城頭,少女嬌小卻挺拔的身影站在戰旗之下,對著整個真煌帝都發出白鷹一般的厲喝:“燕北的戰士們!你們沒有被拋棄,聽我的命令!服從我!跟我走!我來帶你們回家!”

一秒、兩秒、三秒鍾的沉默之後,巨大的歡呼聲霎時間山呼海嘯而起!

“回到燕北!回到燕北!回到燕北!”

絕望中的人們抓住了生存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們像是無法阻擋的潮水,向著西北的天空,呼號而去!

“七哥、十四哥,那人是誰?”

趙颺看著楚喬,久久沒有說話。趙徹坐在馬背上,雙眼緩緩眯起,望著那個獵獵軍旗下的淩厲女子,緩緩開口說道:“你們記住,這個女子,將來會成為大夏最大的威脅,想要收複失地,江山一統,這會是第一座難以翻越的巍峨高山!”

漫天烽火轟然而起,那一天,在帝都的西北城樓上,整個大夏皇朝一起記住了這個名字。八年前,她作為一個奴隸走進了大夏皇宮;八年後,她帶走了真煌城內最後一支燕北武裝力量,離開了真煌的國土,馳騁上真煌城外那片浩瀚的熱土。

楚喬現在並不知道,正是她今日的這個舉動,為燕北挽回了一場頃刻覆滅的災難,挽救了新生的燕北政權,同時,也為她自己,在亂世中帶出第一批武裝勢力。

在那個晚上,西南鎮府使的官兵們,每一個都在心中誓死效忠了這個嬌弱的少女。從今以後,他們跟隨著他們的主人轉戰南北,鐵騎橫掃整個西蒙大地,死死堅守著他們的誓言,無論在多麼艱苦的環境和情況下,都對楚喬忠心耿耿,終生不渝。

而這個嬌弱的少女,也因此走上了很多年後被全大陸的人稱為“秀麗王”的第一步……

帝國曆七五五年五月二十,是個讓人無法忘記的日子。大夏帝國的真煌帝都在一場滔天的大火中毀棄一半,帝國的象征盛金宮全部燒毀,全城武裝力量損失十之七八,駐守真煌的帝國最精銳士兵死亡多達十七萬之數。這其中,與西南鎮府使交戰而亡的有將近三萬人,死在燕洵屠殺之下的卻多達七萬,而其餘的,都是死在亂民的暴動和敵我不識的嘩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