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明?”燕洵冷笑一聲,“父親當年就是因為仁明太廣,才會死在燕北的高原上,我,必不會如他一樣。”

燕洵的臉孔在一瞬間好似被蒙上一層黑霧。楚喬一愣,抬起頭來向他望去,低聲叫道:“燕洵?”

燕洵低下頭,微笑地看向楚喬,在馬背上張開雙臂,擁抱住少女單薄的雙肩,“阿楚,相信我,在赤水邊等我,我們必會一同離去。”

狂風吹來,楚喬突然感覺有些冷,她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住男人的腰,聲音帶著幾絲難掩的嗚咽。

“燕洵,你若有事,我定會為你報仇。”

嗚嗚的風聲吹過黑暗的大街,遠處的喊殺聲一時間都顯得那般遙遠,年輕的燕北王麵龐如玉,墨發飄飛,他單手挑起少女的下頜,唇邊淺笑,四目相對間,是抹不去的脈脈情深。八年相伴,性命相托,生死之交,深情厚誼都刻在骨髓之中。

燕洵雙眼如同深潭幽水,低聲說道:“阿楚,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這些話我隻說一次,你要聽好。我要謝謝你,謝謝你在地獄裏陪了我這麼多年,謝謝你在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沒有遺棄我,謝謝你一直站在我身邊。若是沒有你,燕洵他什麼也不是,早就已經死在八年前的雪夜裏了。阿楚,這些話我以後不會再說了,我會用一生來彌補,有些話,我們之間不必說,應該互相明白。阿楚是我燕洵的,隻是我一個人的,我會護著你,帶你離開,我八年前牽了你的手,就再也沒打算放開過。”

楚喬緩緩閉上眼睛,夜晚的風像是沙沙作響的蠶,心如桑葉,被一點一點地輕輕啄食。

燕北,火雷原,回回山……

“燕洵,我從沒有家鄉,是因為有你在,我就把你的家鄉當成自己的家鄉了。”

男子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緩緩收緊手臂,心底是大片大片的湖水,溫暖如春。“阿楚,相信我吧。”

男子輕歎,他沒說要她相信他什麼,但是阿楚明白,她在心裏跟自己說,相信,當然相信,不相信他又能相信誰呢?在這個世上,他們隻有彼此了。

“阿楚,有一件事,我想做很久了。”

少女臉頰潔白,通天大火的輝映之下,竟有幾分緋紅,她仰起頭來,溫柔一笑,“那你還在等什麼呢?”

“哈哈!”年輕的王者爽朗一笑,頓時低下頭去,雙唇輕輕地印在了少女如花的唇瓣上。

那一瞬,楚喬閉上雙眼,任自己的思緒在無盡的深淵中跌宕下墜,八年的點滴於心海中翻覆滾動。遠處喊殺震天,近處刀兵如火,整個真煌帝都都在他們的腳下顫抖號叫,發出野獸末路一般的悲鳴。金碧輝煌的盛金宮火光衝天,萬頃金樓付之一炬。腐朽的帝國長老門閥貴族們,難以置信地揉著雙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

八年前,沒有人會相信那兩個一無所有卑微如土的孩子有朝一日會有這樣的膽量和實力。

八年後,再也沒有人會懷疑這一切,昔日的幼虎已經長大,它猙獰著銳利的爪牙,撕裂帝都的城牆,就要衝出這渾濁的天地。

“阿楚,等著我!”

“嗯,”放開雙手,楚喬笑靨如花,“放馬燕北,踏雪回回,燕洵,我等著你!”

大風呼嘯而來,少女輕叱一聲,在一眾護衛的保護下,向著西北城門策馬而去!

燕洵騎坐在馬背上,看著楚喬的身影漸漸隱沒在夜色之中,夜空之下,他的身形好似高原上筆直的大樹,沒有半分彎折的痕跡,“曆史不會記住細節,它隻會記住結果,而這個結果,是由勝利者來填寫的。”

“世子!十二師坐不住了,三十六師也有兵馬調動的痕跡!”

斥候兵快馬奔來,燕洵點了點頭,低聲默念:“是時候了。”

一道明亮的光芒閃過夜空,耀眼的禮花燦爛奪目,蔚藍色的光華閃花了眾人的眼睛。

荒涼的原野上,一隊人馬正在快速行進,看到煙火,齊齊停了下來。

“全麵反擊開始了。”楚喬麵色堅韌,沉聲默念,燕洵,保重。

“駕!”

寒風淩厲,青草萋萋的平原上,少女一馬當先地向著赤水河岸奔襲。高高的城樓上,男人麵容堅韌,高舉壯行酒,“戰士們!燕北的榮譽皆在汝等身上,燕北高原的萬千父老,生死存亡皆係於我軍今日一戰。燕洵於此,靜候諸位凱旋!”

上萬士兵同時振臂高呼:“殿下萬歲!燕北不會亡!”

“燕北不會亡!”

震耳欲聾的聲音回蕩在帝國上空,就連被圍得水泄不通的盛金宮也在這喊聲中瑟瑟發抖。燕洵一把拔出戰刀,於冷夜高樓上厲聲高呼道:“燕北軍鷹,當翱翔於大地百川,不被金甲束縛。燕北的戰士們,用你們的刀告訴帝都的窩囊廢們,何謂燕北軍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