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洵!”楚喬失聲尖叫,一把勒住馬韁,可是這戰馬在急速的奔跑中竟絲毫不懼韁繩的拉扯,仍舊不聽指揮地呼嘯奔跑。楚喬大急,猛然躍起,小小的身體頓時跳下馬背,一個前滾翻,穩穩地蹲在雪原上。
“燕洵!”楚喬扶住他的肩膀,“有沒有事?”
少年眼神冷厲,眉頭緊鎖,“還死不了。”
嗖的一聲,又是一支勁箭激射而來,楚喬聽聲變位,揮刀狠劈。那箭來得極為迅速,竟和刀鋒擦起了一溜火星,照亮了漆黑的夜色。
“放下武器!”整齊劃一的低喝聲同時響起,無數的人馬從雪原下憑空出現,足足有上千人,人人披著雪白長裘,之前全都伏在雪地上,難怪戰馬經過,竟沒看出絲毫端倪。森寒的刀鋒齊齊對準兩人,刀劍林立,插翅難飛。
不遠處,激烈的廝殺聲同時響起,顯然,來不及及時下馬的燕北戰士們已經陷入了重重包圍之中。
人群之後,一身黑色長裘的少年策馬上前,大裘裏的錦袍上繡有金色的祥龍,一隻鋒利的龍爪猙獰地盤踞在衣領上,在烈烈燃燒的火把之下,有著刺目的光輝。
趙徹半眯著眼,冷冷地哼了一聲,“就知道魏家成不了事。”
鋒利的刀鋒架在兩人的脖子上,見那刀口上都印有盛金宮特有的紫薇金花,一看就知道是大內禁衛。少年封王的七皇子趙徹看了燕洵一眼,眼神隨即又在幼小的楚喬身上轉了一圈,對著侍從們沉聲說道:“帶回去。”
“七殿下,”一名侍從走上前來,眼神微微瞟向正在遠處激戰的燕北戰士們,小聲地問道,“其餘的人?”
趙徹眉頭輕蹙,冷哼一聲,“不遵王令,叛國背主,留著還有什麼用?”
侍從心領神會,對著遠處大聲喝道:“殺無赦!”
轟然的應諾聲頓時響起,霎時間,密集如飛蝗般的箭雨齊刷刷奔馳而出,剛才還豪情激越爽朗大笑的燕北戰士們瞬間化作一具具失去性命的屍體,沉重地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楚喬大怒,耳邊聽著小風眠的怒聲大罵,一雙拳頭緊緊地握起,冷眼望向高居馬上的趙徹。這時,有盛金宮禁軍走上前來,孩子略一掙紮,就吸引了高高在上的皇子的眼睛。
趙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微微皺起了眉頭,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把不相幹的人都拖下去砍了。”
“誰敢!”燕洵閃身上前,一把將楚喬緊緊抱在懷裏,毫無懼色地對視著上麵的天家少年。
趙徹一愣,怒極反笑,“你還真是不知死活,都到這個時候了,還當自己是燕北世子嗎?”
燕洵冷冷說道:“趙徹,你若是敢做,我保證會讓你後悔莫及。”
趙徹皺起眉來,冷笑道:“我倒想看看你這隻困獸是如何讓我後悔莫及的,動手!”
兩側的精兵突然豎起刀鋒,唰的一聲齊齊上前。燕洵一把拔出匕首,對準了自己的胸膛,眼神如刀鋒冰雪,充滿了一往無前的決絕。
“住手!”趙徹一愣,難以置信地皺起眉頭,在孩子身上仔細打量,終於沉聲說道,“燕洵,我就給你這個麵子,一起帶回去!”
武器頓時被繳下,兩人被推搡上一輛準備好的囚車之中。
楚喬被少年緊緊地抱在懷裏,一張蒼白的小臉緊貼在他的胸膛上,燕洵左肩的傷口不斷湧出鮮紅的血來,順著脖頸流到她的衣衫之中。
“燕洵,”楚喬小聲地叫,“你怎麼樣?”
“小丫頭,我連累你了。”
楚喬鼻子一酸,搖頭道:“別這麼說,我們一定會……”
“你放心吧!”燕洵突然打斷楚喬的話,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會保護你的。”
楚喬身體一僵,頓時就愣住了。多久之前,在那座破敗的柴房內,也有人這樣認真地跟她說過同樣的話。
“月兒,別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大風呼嘯而過,寒冷得幾乎凍住了人的血脈。燕洵失血過多,身體冰冷,一陣戰栗。楚喬伸出纖細的手臂,緊緊地抱住他的身體,頭顱卻偏向左邊。那裏的不遠處,是一座不高的土丘,烏雲散去,有慘淡的月光灑了下來。孤零零的一匹戰馬上,坐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少年挽著弓,箭鋒對準自己這邊,燕洵肩膀上的傷口,正是拜此人所賜。
盡管相隔那般遠,可是楚喬仍舊能看見那人的模樣和眉眼。她緊緊地抱住燕洵越來越冷的身體,咬住下唇,在少年背後,孩子的一雙小手,漸漸地握成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