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嬤嬤一藤條抽下去,燭影已重重倒吸了口涼氣。隻抽了五六下,葉瑟悠悠上前,開口道:“慢著”。
“宮裏人都知道姐姐功夫好”,言蹊笑著回頭,“姐姐若用武力阻擋妹妹的家事,總有不妥吧?”
“不會,哪裏會”,葉瑟亦笑道,“再說,本就不會武功,又哪有本事阻擋呢”,她一把奪來嬤嬤手中藤條,“我隻是檢查一下這藤條質量怎麼樣,可別軟噠噠的,不經打,那樣的話,哪裏配做刑具呢。”說著,她手上發力,將藤條揮至特定彎度,往地上一抽,藤條瞬時斷了。葉瑟輕輕擲下藤條,拍手笑道:“看來不行啊,再來一條。”如此一來,葉瑟接連弄壞了儲秀宮十餘根藤條,直到闔宮再尋不到一枝藤條。
葉瑟自然地拉起燭影的手,得意道:“巧了,今天找不到一根像樣的藤條,罰不成人了。看來妹妹隻能等下次了”,拉著燭影邊向外走,便回頭道:“隻不過下次要罰,可得去本宮那裏了,那便得看本宮心情咯。”
兩人的背影伴著一串爽笑消失於殿外,言蹊微微喘息,心裏吃了啞巴虧。她忽而笑了,是啊,這多麼可笑,從前她總怨葉瑟不懂得保護自己,不好鬥。沒想到,她若真想鬥,戰鬥力這麼高。而她第一次鬥,便是將心思都用在了自己身上。真是既好笑又悲哀。
永璐十二日筵席一鬧,之後半個月,皇上才來永和宮。葉瑟沒有開門,對著兩扇門中間那狹窄而筆直的縫隙道:“早知物極必反,當初何必那麼相愛。以後,我寧肯沒有那麼多愛,也就沒有那麼多恨了。”
弘曆聽得疲憊,已有些不耐煩,“有時候,記性太好,對女人來說未必是好事。該忘的,你就該忘了。”
葉瑟近來體力不支,這幾句話對峙的工夫,便讓她有些站不穩。她背對過弘曆,倚在門框上,悠悠道:“從前,我有一個朋友,她同她青梅竹馬的情郎之間的感情,是我心中最好的愛情。後來,她不知如何就變心了,那情郎也不知如何就釀成大錯了。後來,兩人未能相守,情郎也死了。”
“你這位朋友就是令妃吧?”皇上感歎道,心中也有一瞬想起他在月下同李清晏鬥酒的場景,有一種支離破碎的美好。
葉瑟並未落井下石。即便如今她與言蹊僵成這般,她也未就著皇上的話順下去構陷於她。她隻是繼續娓娓道來:“後來,我覺得永璜和雲裳是天作之合,再不可能有比他們更默契的愛人。可是,結果呢,你也知道……”
弘曆聽得傷感,一時忘了反駁或回話。葉瑟又歎道:“所以,我不希望同你過於相愛。這世俗人間和短暫一生,哪裏容得下真正的愛情。反倒希望我們永遠是庸俗的、相互利用的愛,這樣便不用去翻越真愛的崇山峻嶺,沒那麼容易被打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