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夢見蘭悠來訪,更加氣憤,別過頭不看她。蘭悠在她身後笑問:“你有孕在先,我來取取經,怎麼,這也不歡迎啊。至少看在都為了孩子的份上。沒準,雖然你我二人不和,咱們的孩兒將來卻玩得極好呢。”
“呸”,綺夢怒而回頭。“宮裏生產過的妃子多了去了,你還是去請教一個你沒加害過的吧。不過,想一想,或許也沒有沒被你害過的了。”
蘭悠隨手撿起綺夢桌上的方巾遞與她,“喲,瞧瞧,罵我罵爽了吧。連汗都流出來了,快擦一把吧,當了額娘,難道就不要美麗了。我啊,如今隻想,再過半年別胖成你這般。”
綺夢沒好氣地接過方巾,剛拭了一把汗,又將方巾扔到她臉上,“你碰過的什麼,我都嫌髒,可別是你心裏的壞水,都流到這方巾上了。”
蘭悠見她針鋒相對的態度,笑吟吟離開了。可她離開不過一個時辰,綺夢忽覺昏昏沉沉,渾身無力,唯腹部疼痛不止。宮女聽她轟然倒地的聲音,才衝進屋,發現情況後急忙宣了太醫。
太醫和產婆匆匆趕到。可這一跌,不單單跌破了羊水,竟滿地是血。
產婆笨手笨腳開始接生,可綺夢卻渾身一點勁都使不上。無論產婆怎麼教授,她就是做不到。半個時辰過去了,她的血尚未完全止住,孩子卻未下移半分。
待皇上和太後及後宮嬪妃來了,太醫聽了產婆的描述後,鬥膽向皇上及太後請道:“如此下去,大人和孩兒,一個都活不成。不如,不如,剖腹取子。”
葉瑟忙問:“剖腹?那大人還能活嗎?”
“那自然是不能了”,太醫憾答。
皇上和太後皆陷入為難之中。太醫反複催促,不能再等了。皇上始終難以決計,太後落淚道:“那就去做吧。”
葉瑟擋在太醫麵前,向太後懇求道:“綺夢她還未失去知覺呢,你們所言,她可聽得到呢。這多麼殘忍啊。”
皇上向綺夢遞去匆匆一眼,見她反複闔上又睜開的眼,以及眼旁一滴淚,心忽而軟了。可如今沒有別的辦法,所以也同太醫道:“保孩子,去做吧。”
至此,綺夢忽而虛弱地笑了。她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可明顯可見,那笑容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卻是發自心底幸福的笑。她為他們的決定開心,因為隻要能保住孩子,要她怎樣都無妨。
那刀鋒的鋥亮之光,讓葉瑟心驚膽寒。死亡,意味著什麼?自打入宮以來,她經曆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她不能再讓綺夢離去。而且是這樣無力地離去。人,終究還是活著好。葉瑟在心底反複想,若是死了,世界上再沒有這個人。她再也感受不到喜怒哀樂,甚至連悲傷的資格都失去了。她不要,她要她活。她推開太醫與產婆。她將手伸入被中,探入產道。綺夢痛得哇哇大叫,她卻看到一絲生機,趁機鼓勵她用力。哪怕她稍微用些力,胎兒能稍微下行一些,她也可以通過自己的拖拽之力,同她一道助胎兒產出。隻要她能將胎兒送到她手指能及的地方,她就有辦法。盡管血仍在不停湧出來,不一會便淹沒了她半隻手臂。可她仍未放棄,反正剖腹取子,綺夢也必須得死。不如如此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