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悠忙將一雙手往身後藏,俯首道:“無妨,嬪妾獨立慣了,不慣於讓奴才們照顧。能自己做的,便不麻煩別人了。”
“那可不能這樣講,後宮本來就各有分工。宮女太監,你給他們機會伺候,他們倒過得有意義呢。”太後笑言。
純貴妃一笑,“姐妹們都說我私藏了什麼神仙膏藥,美膚凍齡用呢。實不相瞞,我還真有呢。蘭妹妹不妨將手上繭子給我看看,沒準我還給治得了呢。”
蘭悠嚇得將手又縮了縮,生怕被人看出破綻,勉強笑道:“姐姐那麼美,所見所聞都該是美好的事物。殘破之物萬不該汙染姐姐眼界。”
弘曆向蘭嬪笑道:“你既那麼獨立,不願差遣奴才。那是不是永壽宮的奴才用不過來了,不妨撥付一些到旁人宮裏。”
蘭悠一聽皇上要精減自己的宮人,那不也是一種貶謫嘛,可自己挖的坑又不好說什麼,隻能咬著壓根淺笑道:“皇上怎麼安排都行。”被太後一陣朗笑打斷了:“怎麼?如今中宮無主,皇上這是準備親自掌管後宮,封自己為後了嗎?”
弘曆亦被逗樂,撫掌大笑。閑聚散了,太後獨留皇上飲茶,語重心長道:“額娘知你與富察妙卿情深意篤,她這皇後當得又極好,沒再比她合適的了。隻是,如今,中宮無主,總不是個辦法。”
弘曆眼神飄忽,尷尬笑道:“近日前朝,朕還沒理順。過些時日再說吧。”
太後含混一笑,“皇上等得了,隻怕很多人都等不了了。”
弘曆疑惑抬頭,不解其意。太後一歎:“皇上不覺今日閑聚氛圍怪異嘛。我早就說過了,中宮強勢不是什麼好事,因為所有的欲望都壓不住的。壓得太緊了,隻會反彈得更厲害。從前,妙卿將後宮管得太嚴了,人人皆作偽。如今她不在了,所有欲望都觸底反彈了,便更可怕了。若不盡快定下人選,人人都覺自己有機會,還不一定做出些什麼事情呢。”
弘曆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容朕再想想,再想想。”可他心中卻一絲頭緒都沒有。如今,後宮諸人,合他心意的,誌不在後宮;誌在後宮的,又不合他心意。總沒有一人,能像富察皇後一樣明事理,知進退,又深得他心。
當晚,皇上宣葉瑟至養心殿。卻輾轉難以入睡,弘曆側身向她,輕聲問:“你覺得誰最適合當皇後?”
葉瑟亦笑著側過身,“為什麼問我?”
“因為你最不想當皇後。”弘曆笑答。
“我覺得啊,誰也不適合當。在這後宮,爬得越高,反而越孤獨。我真怕這皇後之位再毀了一位女子的幸福。”葉瑟感歎。
“這本就是後宮女子的職責,逃不掉的。”弘曆亦歎息。
“如果非要選,我倒覺得言蹊蠻合適的”,葉瑟答,“不過,好歹她同我也曾經情同姐妹,怎麼如今我倒將她推入火坑了呢。”
“胡說,當朕的皇後,啥時候變成火坑了?”弘曆假裝生氣道。
“可不就是火坑嘛,世世代代後宮女子為了這皇後之位,甘願飛蛾撲火。”
“喲,會成語了呢”,弘曆調笑道,轉而問她:“為什麼覺得言蹊適合?”
“皇後,總須是堅強之人吧,若天天患得患失,慧貴妃似的,難免給皇上添憂吧。”
弘曆心中仍沒有答案,將她攬入懷中,“愛誰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