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純妃一襲天鵝絨寢袍,更顯氣質如霜。她語氣不緊不慢,眼神中卻滿是憂色:“春衫,當年賣小葉子的那個戲班還找得到麼?”
“那確實難找了”,春衫謹回。
“找,得找出來”,純妃心頭難安,“本宮雖隻見過小葉子一回,不記得她的樣子了。可總有一種預感,如今的蘇雲錦很像她。”
“將戲班班主找來,若他供出我們怎麼辦?”
“當年同班主接頭的是你,你不露麵,換一人接洽便是。”純妃平靜道。
皇上聽聞太後喚嬪妃閑聚,聽說還特地喊了葉瑟,怕她們為難她,於是早早徘徊於太後殿外,準備隨時假裝巧遇。
果不其然。殿上,皇後擺好一列精致金瓶玉罐跌打靈藥,悠悠開口:“上次溫泉之行,見雲妹妹胴體遍布傷痕,本宮心疼極了。這些可是闔宮能尋到的最好的跌打藥了。遮雲,幫雲錦姑娘敷上。”
幾位侍女已上前撕扯她的衣衫,她猶在掙紮。嫻妃勸慰道:“滿場子全是婦人家,你怕什麼羞呢。”
此時,弘曆的聲音從外麵漸近,“誰說的,朕這不是也來了麼。”
如此,宮女們速停下了手中的撕扯。弘曆見葉瑟衣衫發絲紛亂的樣子,明白她方才的處境,怒向宮女嗬斥道:“方才哪幾個狗東西動的手?”
幾位宮女慌忙跪下請罪,弘曆目光逼視過去,“能入選後宮內侍,看中的正是你們的心靈手巧。怎麼?不用自己的巧手去做些事主的好事?倒變成撕扯人的蹄子了?既然這樣,依朕看,這爪子砍了也罷。”
皇後忙起身,湊至皇上跟前,撫慰皇上胸口,“幾個奴才罷了,皇上不值得動氣。方才都是臣妾不好,讓她們幫雲妹妹寬衣解帶,好幫她上些良藥。是她們手賤,不知道輕重,還請皇上給一次機會。”
皇後如水的眼眸中,雖然盡是溫柔,可弘曆看得到那股倔強而強硬的力量,撇過頭冷冷道:“皇後認為,隻要攬到自己身上,便是萬能擋箭牌,朕便不忍也不敢責怪了是嗎?”
富察氏慌忙低頭:“臣妾不敢,絕不敢有脅迫皇上之意。”
弘曆忽而暖笑,聲音卻寒意不消,“那就是了,那就請皇後落座一旁,看朕發落就好了。”說著將一桌子瓶瓶罐罐跌打藥讓小太監們舉著,朝向方才動手扯葉瑟衣服的四位宮女,“既然你們那麼喜歡撕扯衣衫,那麼朕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互相撕扯衣衫,然後將這些藥膏互相抹完。至末了,身上藥膏最少者,贏,這事便算了;其餘三人,按名次,分別領受十鞭、二十鞭、三十鞭。”說著瞥了一眼嫻妃,“朕可不願見這樣的場景,嫻妃,你隨行監視,去偏殿執行吧。”嫻妃努努嘴,領旨去了。
皇後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婚後十餘年,皇上總放心地將後宮諸事交給自己,從不幹預。如今卻這樣怒懟自己,讓自己在群妃麵前顏麵盡失。隻為了這個蘇雲錦。況且,她如今身份可疑,或許還是個冒牌蘇雲錦呢。方才,她不過想借塗抹藥膏之名檢查一下她身上的胎記,皇上竟動怒至此。不覺間,她心頭被一陣涼意席卷。
皇上複回頭麵向眾妃,“你們想看什麼?想看她傷勢是麼?那有何難?”說著自己輕柔解開葉瑟衣襟,目光含情脈脈望向她,同剛才睥睨眾人頗為不同。眾嬪妃看得心中酸意蔓延,目藏火光。可待葉瑟肩頭微露,隻有一枝怒放的紅梅刺青。
“那日所見,分明不是這個形狀的”,白若畫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