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怒火已欲噴薄,他竟在眾目睽睽之下,文武百官麵前拿性命相脅。可因不想掃眾人興致,隻潦草一句:“那便退下,別礙眼了。”
清晏此行本隻領到護駕及照顧馬匹的職責,可他聽聞皇上允諾“勝者可向皇上提出一個請求”,不禁心旌搖晃,如同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如果他有資格參賽,可以獲勝,他可以央求皇上將言蹊賜婚給自己。可巧了,大阿哥臨時退出,他不禁燃起希望,跪請:“啟稟皇上,下官或許不夠資格,可今日技癢,頗想隨各位大人一同捕獵,切磋技藝。”
“大膽侍衛,你算個什麼東西”,軍機大臣鄂爾泰舊傷複發,此次未參與狩獵,在後台怒斥道。百官亦紛紛議論,認為不妥。
傅恒在馬上英姿勃發,隻待快些啟程,於是為清晏求情道:“皇上,想來李侍衛也並非故意冒犯,不過‘位卑未敢忘憂國’罷了。”
弘曆念及清晏往日對他的恩情,於是應了:“你上璜兒的馬,同朕等爭鋒吧。”
清晏謝恩上馬,心中燃起此生最熊熊的火焰。此行隻能贏。若別人盡力去贏,自己便拚命去贏。
剛結束冬眠的動物,才剛出洞試試春日的芳華,便屢遭狩獵人毒手。
清晏數了數馬上的獵物,數量應不少了。他隻能贏,他不想失去言蹊。生性善良的他,忽而為了贏而紅了眼,便是與父母離散的幼獸,路還走不穩,眼尚未睜完全,皆被他一箭斃命。他的馬匹所行之處,鮮血淋漓了一路。他亦滿眼含淚,咒罵自己的殘忍,在心底乞求動物們原諒自己,成全自己此生唯一一段愛情。
眼見離狩獵結束隻剩半個時辰,清晏卻一頭猛獸都未俘獲。遠遠見了一頭野豬,他心中甚喜。可是,素聞野豬猛於虎,甚至比虎更難捕,因為野豬皮糙,箭根本射不透其皮毛。而野豬性倔殘暴,一旦有人激怒它,它不至對方於死地定不罷休。
可他別無選擇,隻能試一試運氣。野豬周身能被箭穿透的,隻有眼睛了。可那頭壯年野豬距自己百餘尺,能射中已算幸運。想射中它眼睛,簡直毫無勝算。
可他隻能揣摩方向,先放出一箭。這箭並未射中要害,箭擦著野豬後頸落下,隻將野豬皮毛劃開一道血口,野豬淋漓滴著血,並未倒下。它卻被徹底激怒,向清晏的馬匹直衝而來。
因他心中念著言蹊,所以他並不怕。可馬兒卻被這迎麵而來的野獸呼天嘯地的敵意震懾住了,揚起馬蹄隻想逃跑。他重新勒了韁繩,勒令它站定,忙向疾奔的野豬補了第二箭、第三箭。兩箭都射中了,在野豬身上劃下新的血口,可野豬仍在疾奔。他知道,隨著野豬逐漸靠近自己,近程箭衝擊力將會越來越小,直至失效。他勒住韁繩,馳馬向右駛出二十尺,拿出六枚箭齊發,如此一來,自己在野豬旁側,射中它眼睛的幾率又大了些。而六箭齊發,需要極大的張弓之力,才能保證箭箭必達。他用盡全身力氣,在腦中複現言蹊音容,這才準確放出箭去。總算有一支箭射中野豬左眼。野豬停止疾奔,嘶鳴不止。可眼傷終究要不了它的命,清晏索性跳下馬,持隨身攜帶的短匕首近了野豬身前。雖瞎了一隻眼,野獸的多疑敏感本性未減,它對清晏的靠近立馬做出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