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瑟聽聞言蹊的哭喊聲,掙紮著虛弱身軀從廳堂後門進了。她未跪求皇上,因前幾次弄巧成拙,她隻怕自己越求皇上,越使情況更糟。
她跪在簾後皇上視線難及之處,將一張字條塞入蘭悠手中。
蘭悠不悅地展開閱讀,隻見歪歪扭扭一行字“求娘娘饒恕言蹊,如此,奴婢一定主動消失於皇上視線。否則,奴婢現在便重歸皇上懷抱。”
蘭悠將紙條攥了鬆,鬆了緊,見言蹊衣衫被血浸染,大過年的,若真給打死了,怪不吉利的。於是,暖笑上前,懇求皇上:“臣妾不敢懇求皇上看臣妾麵子,因為在皇上麵前,臣妾絕無麵子可言。隻是,皇上可否看在新春佳節的份上,莫添血光之憂呢。”
皇上也憶起言蹊曾與自己研墨、對詩的場景,心中終究泛起些暖意,其實自己何嚐不是等一個台階下,要饒了她呢。於是一擺手,行刑之人才住手。
鞭笞一停,言蹊覺疼痛似乎更巨,又忍不住啜泣不止。太醫本欲請辭,隻聽皇上低聲吩咐:“待會朕走了,給那丫頭好好瞧瞧吧,開些名貴藥材,藥房若沒有,去朕那取。”太醫心中疑惑,怎麼將人往死裏打的,也是他,仁君之心亦是他。可身為人臣,唯有服從,他便立時恭謹從命。
回房後,葉瑟邊幫言蹊上藥,便怨道:“誰叫你自作主張,我看皇上下手輕了,該打死你的。”
言蹊一邊落淚,忍不住怨聲載道:“是怪我,可根本上還不是怪您?”
“怪我什麼”,葉瑟上藥下手重了一記,言蹊忍不住齜牙咧嘴,可嘴上力道不減,“永和宮宮人們皆棄您而去,另謀新主。以前,奴婢怪他們無情,可如今看,跟你這麼一個固執主子,奴才們的命才是別在褲腰上,隨時能被人取走。”
“你怪我不爭氣?”葉瑟停了上藥,問道。
“對,我就怪您不爭氣”,言蹊想起身,卻一點力氣使不上,猶在空喊。
“那你也另投明主,發揮你的聰明才智去吧,莫再被我耽誤了。”
“主子”,言蹊犯錯似地低下頭。可葉瑟已奪門而出。言蹊已不能自主自己的身體,自不能起身去追。
葉瑟一夜未歸,從庭院走到空蕩的禦花園,又偷偷去養心殿外看了看溫暖如昔的燈光。這是宮裏唯一榮華長青,燈火長明之處吧。其他後宮各所,哪處不是繁華須臾,變化莫測呢,興衰全仰仗那男人的一時興起或勃然而怒。她又失魂落魄走到永和宮,燈火長熄,寂靜得如一處孤墳。
至天微明,她才折返永壽宮。想趁眾宮人起床之前,回到寢室裝睡。不想剛進庭院,便迎來結實的一記耳光。蘭悠滿眼含淚地質問:“你當我是傻子是不是?!你們主仆二人屢次玩弄我的信任有趣得緊是嗎。”
葉瑟一個耳光挨得結實,撫著灼痛的臉頰,淡淡答:“奴婢不知娘娘所指何事。”
“你昨晚才跟我保證不再見皇上,可白紙黑字逃不掉呢。你這便徹夜不歸,把我這個主子當個屁放麼。”蘭悠因怒火,言語失了平日文雅。
“這一夜,奴婢並未見皇上,隻到處走走。”葉瑟冷冷答。
“到處走走?到處走走不是為了遇見皇上?難道是為了遇見哪個冤死的孤魂野鬼?”蘭悠憤恨道。
“奴婢雖為婢,可做人總得守諾。既答應娘娘不見皇上,便不會再見了。”葉瑟揚起臉堅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