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弘曆接連揉皺幾張畫紙,“今年供上的宣紙,顏色愈發暗了,讓人沒什麼興致作畫題字。”
“皇上若嫌紙不夠白,再簡單不過。”葉瑟抹開衣袖,“在臣妾身上畫,皇上不覺掃興就好。”“你真是愈發不守章法了,女訓都白讀了”,皇上假裝訓誡。
“臣妾本就未讀,臣妾最近都在讀皇上”,葉瑟調笑。
弘曆輕暈墨團點她鼻子上。
“皇上,作不得壁畫,這叫臂畫”,又伸了伸茭白的手臂,提醒皇上拿自己當宣紙。見了皇上假裝慍怒之下的欣喜之色,索性揭了半邊紗衣,露出半壁光潔的肩膀。隻是再不敢多揭,怕左肩的胎記和後背的傷痕被皇上看見。
這還真是上好的宣紙呢,肌膚勝雪。皇上一邊想,堂堂一國之君,在女子身上作畫,豈不要傳為笑談,卻又不自主地試著點了一滴墨上去。小太監憋著笑不敢綻露,識相地退了下去。
不多時,一道花籬便沿著她的肩臂漸次花開。
“臣妾留著皇上的畫,幾天都不拭去。”
“以後,別的嬪妃都香香的,獨你一身墨臭,怎麼使得?”
“古人都道墨香,皇上怎說墨臭呢。皇上不知自己身上一直有淡淡墨味麼。難不成要叫臭皇帝了?”趁皇上的兩道怒眉還沒接攏,她忙補充:“恰是臣妾喜歡的味道”。皇上就又讓她得逞,怒氣瞬時散去。
葉瑟低頭細嗅,“這墨怎非但不臭,倒有一股香氣。”
“麝香入墨,這叫麝墨”,弘曆猛然想起,麝香使人難孕,“快洗了去吧,對身體不好。”
葉瑟想起師父曾對自己說過麝香的滑胎之效,便應允去擦洗。隻是,心中奇怪,雲錦入宮六年,又恰是女子生養最好的年華,也算受寵,為何沒有一子半女。
弘曆憶及雲錦之前因為難懷身孕而終日愁眉緊鎖的樣子,想她如今失憶也是好事,忘掉所有愁與怨,變了個人似的,於是輕輕攬她入懷,“孩子的事,急不得。或許有些人,他們之間隻有開花的緣,沒有結果的緣。”
葉瑟被安慰得莫名其妙,爽聲道:“沒有孩子,甚好。如此,皇上便可一直把我當孩子寵。”
弘曆一驚,失憶一場,她怎前後完全顛倒過來,尋不到過去一絲影子。
又一低頭,她左肩隱隱似乎有一團胎記樣的淺痕。之前幾年,怎從未注意到。
弘曆慌忙斬斷自己的胡思亂想,“快將畫洗掉,早些睡吧。”葉瑟點頭,隨禦前侍女去了。
蘭悠行至霧靈山腳下,假裝昏厥過去。侍女盈蘭依原計劃請求隨行宮人,“奴婢之前聽聞霧靈山有位神醫,或許可救娘娘。”
隨行宮人都怕擔責,如今隻盼蘭常在康健,自是允了。
尋到清霧居士,蘭悠悄悄告訴他,宮中杜夕言太醫是自己的朋友。又將用葉瑟的銀錢買的一隻極品雪花玉酒盅敬上。然後將自己的臉傷始末簡單述說。
清霧居士安排她住下,將隨行宮人也安排至近旁茅草屋住下。在居士的獨特秘方調理下,不出三日,蘭悠的臉已光潔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嫩白。欲啟程,蘭悠又改了主意,撲騰跪下,“小女再求居士一事。小女身材臃腫,進宮受百般冷遇,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