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英雄末路(4)(1 / 2)

七十五、大唐曙色

李世民做的另一件大事,就是懲辦戰爭罪犯。

鄭夏的官員很多,但隻要能與唐政府合作、與舊政權劃清界限的,對其過去的所作所為大都采取了寬大為懷既往不咎的處理原則。不過,段達、王隆、崔弘丹、薛德音、楊枉、單雄信、楊公卿、郭士衡、王德仁、朱粲、郭善才等十多位官員則不在寬恕之列。高層認為他們罪大惡極,必須嚴懲,於是就把他們押到洛水岸邊斬首示眾。

需要說明的是,薛德音是因為在撰寫詔書的時候,過分侮辱新政權的領導人李淵;崔弘丹是因為造出了太多的弓箭;而段達則是因為賣國又賣友,人品極差。說到人品,這裏又不能不提到單雄信,這其中還引出了一個“割股啖肉”的故事。

按照《隋唐嘉話》裏的記載,李世民把單雄信也列入了必須誅殺的死亡名單。盡管徐世勣為他百般求情,但李世民死活不願饒恕他。徐世勣哀求無效,隻好轉而去安慰單雄信。單雄信不僅不表示感謝,還抱怨道:\"我老早就知道你辦不成這事。”這說明此時此刻,單雄信還是不想死的,他還有強烈的生存欲望。徐世勣說:“我們兄弟一場,早就發下了同生共死的誓言,豈敢一個人苟且偷生?我所以如此,是因為我已經以身已許國,忠義不可兩全。再說,如果我陪你死了,誰來照顧您的老婆孩子呢?”言罷,徐世勣拿刀從大腿上割下一塊肉來,遞給單雄信吃了,以此表示自己不忘舊情。

在一些民間傳說裏,單雄信被刻畫成勇武剛烈的猛士:他武藝超群,正直豪爽,義薄雲天。但從曆史的記錄來看,這個人物還是有重大缺陷的。比如他性格反複,目光短淺,將死之際還心存僥幸,沒有慷慨赴死的氣概。對朋友不夠信任,以至於把自己的好朋友逼得“割股明誌”。這就顯得不那麼可愛了。

這裏我還想說說李世民。這個被看做一代雄主的明君,為什麼容不下一個放下了武器的降將呢?有人說是因為過去單雄信對他的那一次索命的追殺。但我以為更重要的是,單雄信被殺還是源自於他的人品缺陷。單雄信不是程知節,也不是三國的關羽和張飛,倒有點像有股子蠻力但性格反複無常的呂布。李世民對這個善於反複的降將心生厭惡,殺了他也是為了斷絕後患。

六二一年七月初九,秦王李世民率領大軍凱旋,返回首都長安。

接著舉行了盛大的“太廟獻捷”儀式。

李世民一身戎裝,英姿颯爽。這位唐帝國未來的領導人,此刻正躊躇滿誌,豪情萬丈。陽光照在他年輕而英俊的臉上,也照在他的黃金鎧甲之上。 他像一尊金質雕像,更像一位傳說中的神話王子。他的眼裏閃爍著自信、勇敢、樂觀與希望,也閃爍著一個新時代的魅力與豪情。

在他的身後,是由齊王李元吉、徐世勣等二十五位大將組成的將軍方陣;接下來是一萬鐵甲騎兵組成的騎兵方陣,再後麵是三萬武裝步兵組成的陸軍方陣。大鄭元首、此刻的囚犯王世充以及他的百官代表,連同隋朝皇帝的禦用車駕也在唐軍的押解之下一路同行。

軍樂高奏,鑼鼓喧天。大軍浩浩蕩蕩,向太廟進發,向未來進發……

向前!向前!向前!

一個舊時代結束了,一個新時代正在走來。

是的,中國已經混亂了太久,它需要再次統一起來。

一個燦爛輝煌、朝氣蓬勃的新王朝的太陽,已經從東方的地平線上冉冉升起。

——那就是大唐。

隋朝消失了,成為曆史的煙霧,隨風飄散。當然,後來的大唐也滅亡了,隻留下一些斑斕的碎片,讓後人懷念。今天,我們試圖通過曆史文獻去探尋它們的蹤跡,去還原它們曾經的磨難、榮耀和輝煌,但當我們在燈下凝神冥思,卻發現這種探尋是多麼地曲折和艱辛,其中還融入了多少難以言說的無奈。行為的曆史是確鑿無疑的,但文字的曆史有時並不那麼真實可信。別忘了,曆史是勝利者寫成的。我們前麵提到了,因為李世民本人對於著史工作的幹預,讓史官們在下筆時失去了應有的方向,把本應客觀、冷靜、公正、嚴肅的的內容寫成了勝利者的日誌。所以我以為,隋唐的曆史比其他任何一個時代都要糟糕。而後世的史學家比如司馬光們也是不辨真假(當然也難辨真假),抄襲著魏征、房玄齡、許敬宗等人留下的資料。所以我們看到了荒淫無度的楊廣,看到了優柔寡斷的李淵,看到了陰險嫉妒的李建成,更看到了處處英明時時正確的李世民。其實我們可以分析一下:李世民做的好事,比如“開疆拓土”“鞏固邊防”“興辦教育”“維護統一”,楊廣哪樣不曾做過?而楊廣幹的壞事,比如“殺兄逼父”“淫人妻女”“大興土木”“誅殺功臣”,李世民何曾落下哪件?可以說,李世民就是楊廣的翻版。他們的區別就在於一個死於非命,一個卻笑到了最後。或者我們可以換一種說法:李世民失敗了,就是楊廣;而楊廣成功了,就是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