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裏吵吵嚷嚷,一群人來將寧燕回抬走,另一群人來了,更手腳麻利地將亭子裏的血跡抹去,不過片刻,亭子裏的血腥氣味散去,隻剩下金酒醉人香氣。
辛馳歎道:“她果然與皇宮相克,還是早早離去的好。”又想,如此林舍兒也算是與寧燕回結仇了,為何寧燕回日後還要接了她進宮?
賀蘭三秋緊緊地呡著嘴唇,轉而道:“探花郎,你今日猜錯了她的心思,可見你猜的她的命相,也是不對的。”
辛馳轉向賀蘭三秋,賀蘭三秋的話雖然小心,但一下子,就叫他警覺起來,心想這賀蘭雖不似尋常幼兒,但是也不似那個暗中將林舍兒在宮中過往告訴他的人,不如捏造了上輩子的事試探他,半響試探道:“賀蘭公子真是好胸襟,被林姑娘害成那樣,依舊替她說話。”
賀蘭三秋見辛馳許久才回話,眼睛眯了眯,雖辛馳的話跟他所想不差多少,但因辛馳遲了這麼久才回話,他反倒懷疑起來。心想他今日很是替了林舍兒說話,不喜辛馳口口聲聲叫林舍兒出家,辛馳此時說這個未必不是存了叫他不再護著林舍兒的心思。
“探花郎啊探花郎。”賀蘭三秋感歎著,隻是抬頭看辛馳,卻不說旁的話。
辛馳疑心賀蘭三秋看穿了他的心思,但不見他說旁的,就咬緊牙關不說話。
寒風吹過,孔雀亭裏已經被收拾的一幹二淨,什麼也沒有。
賀蘭三秋笑笑,轉身而去。
辛馳坐在孔雀亭中,亭子中的地毯已經被收去,隻留下冰冷的地麵,方才才仿如春夏的亭子,此時比外麵的嚴冬更寒冷。
此時的鳳翔宮,卻隨著寧瑜的到來,變成了溫暖的仙境。
林舍兒第二次來鳳翔宮,此時已經是夕陽將斜,鮮豔如血的陽光灑在鳳翔宮後的玉石蓮花上,一個個蓮華柱子,仿佛又有了生機。
寧瑜進來後,望著柱子久久不語。
林舍兒也隨著他看著那夕陽慢慢落下。
“你可討厭五皇子?”寧瑜問。
林舍兒道:“臣女並不討厭五皇子,隻是厭惡他身後之人。”
寧瑜身子矮下,何必知忙拿了墊子墊在他身下。
林舍兒看著何必知,道:“何公公可喜歡五皇子?”
何必知笑道:“奴才是哪一個皇子都喜歡的。”
寧瑜聞言,掩著嘴笑了,不知是酒醉,還是當真不在意,指著何必知道:“朕知道,他是喜歡安婕妤才喜歡五皇子的。”
何必知臉色白了又白,忙跪在一旁,看了眼林舍兒,心道自己跟林舍兒無冤無仇,這接連兩次,林舍兒對著他發作做什麼。
寧瑜笑道:“你怕什麼?辛馳自以為聰明,說自己能看穿人欲,其實,隻要想看,誰不能看清?”
何必知跪下道:“陛下聖明。”
寧瑜歎道:“既然朕點破了你的心事,你日後就避嫌了吧。”
何必知道:“多謝陛下,奴才遵旨。”再看林舍兒,忽地想,該不會這位身子裏當真有那一位的影子,莫非就是如此,她才不喜五皇子,連帶著,也不甚喜歡他。
寧瑜揮揮手,何必知就退下了。
天色未暗下去,便有明燈點燃起來。
寧瑜歎道:“你的性子倒是當真未變,不管是誰,說了要看,就一定要看到。旁人,必定是不敢叫五皇子起舞的,你瞧瞧辛馳、賀蘭三秋,也不知這兩人究竟是如何盤算的,不怕朕,反倒處處留心起五皇子來了。”
林舍兒低著頭不語。
寧瑜回頭,見她如王皇後一般嫻靜地坐著,譏諷地笑笑,然後就在地上躺著,隨即又是一串撕心裂肺地咳嗽。
林舍兒道:“陛下還是進去歇著吧,陛下為何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寧瑜道:“愛惜又如何?得享富貴嗎?如今我何等的權勢沒有,什麼富貴都享過了。”
林舍兒跪在一旁,心想人心不足,寧瑜這般知足的倒是少見。
寧瑜問:“你看那辛馳如何?”
林舍兒道:“不過片麵之緣,臣女不敢妄言。”
寧瑜笑道:“你說就是。”
林舍兒道:“辛大師厭惡臣女,臣女雖不知為何,但想來,辛大師必定有他的緣由。”
寧瑜道:“他說你魂魄不全,進宮必會吸取宮中龍氣。”
林舍兒驚惶道:“若是如此,還請陛下讓臣女速速離宮。”
寧瑜擺手,笑道:“你不必怕,朕早早地就知道,什麼龍氣,什麼天子,都是假的。這天下,是誰都坐得了的。”
林舍兒斜著眼望向院子裏的柱子,一時沒了言語,心想,寧瑜設計這樣多,除了賀蘭家,林家,怎會是當真將這寧家天下看輕的人?
寧瑜閉目歎息,見她脖子裏露出一絲紅線,心想又是那護身符了,對著林舍兒招招手。
林舍兒湊近,寧瑜伸手從她衣領裏勾住護身符,手指在紅線上饒了一圈,然後一用力,護身符就被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