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2 / 3)

他識得他學生的腳步聲,不用看都知道是羅慎遠。畢竟這個時候還能來看他的,除了羅慎遠之外應該也沒有別人了吧。

徐渭:“你來了。”

羅慎遠沒有話,他一身莊重正三品的朝服,站在昏暗潮濕的牢格格不入。那個次輔卻坐在牢裏,身上穿著囚服,臉邊落下一縷頭發。他對於死亡顯得很從容:“我聽聞你投靠汪遠了?”

“老師這話聽得有誤,我雖未為老師奔走,但也不是見利忘義之人。”羅慎遠淡淡地。

徐渭有些失神:“請流黨言官多罵你吧。其實那些言官不該罵你的,真正該罵的人是我。至少我從來沒有真誠的待過你。恐怕你也早就猜到了,我真正培養的下一任首輔是楊淩,力捧你隻是為了他能不被汪遠黨注意。其實你們的才華是相當的,但別的方麵他卻遠不如你……但你手段狠厲無情,若是你做了首輔,遲早會是另一個汪遠。”

羅慎遠背著手沉默,黑暗的世界裏。的縫隙間漏出幾丈光,照在他的背後反而看不清臉。

“老師不用擔心,我會保老師的家眷無礙。日後老師就算不在了,我也會將您的教誨銘記於心的,最後來看您也是盡最後點師生情誼,就此別過了。”羅慎遠轉身要走了。

徐渭突然在他的身後:“我聽你妻子患了重病,可好些了嗎?”

羅慎遠背對著他,臉上的表情很難言。他:“好一些了。”

“那就好。”徐渭似乎鬆了口氣,“你這麼看重她,她要是有個什麼,我不知道你會怎麼樣……”他靠在牆上,語氣很溫和。也許他無數次的動搖過,但是最後他還是選了楊淩,至於對錯,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羅慎遠還是走出了牢,越走越快。上了轎子之後才閉上眼,他把老師最後的一點溫情也忘記了。

他跟徐渭不是一類人,也許他真的更像汪遠吧。

乾清宮漸漸的近了,羅慎遠又聞到了那股香的味道。

太監引他到了偏殿,皇上穿著道袍,淨手之後沐浴焚香。在他對麵坐下來,他喝了口茶:“朕聽羅愛卿去看了徐渭。他在次輔的時候,對你一向照顧。這些為他求情的人絡繹不絕,倒是沒見你求情過。”

“皇上已有定奪,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微臣敬重於老師,卻更要盡忠於皇上。”羅慎遠道。他又笑了,“皇上喜愛煉丹,微臣倒也有個高人想引薦給皇上。那位高人在當地有活神仙之名,可通鴻鈞老祖的旨意,頗為神奇。微臣已經請他來了,皇上過幾日便得一見。”

皇上聽了很是驚訝,又十分感興趣:“當真可通鴻鈞老祖?”

“自然不假。”

皇上問了許多這位高饒事,嘖嘖稱奇。不過一會兒,他又沉默下來。然後對羅慎遠:“除汪遠外,愛卿最合朕心意。我有一件事想交代愛卿去做,事關皇家聲譽,望愛卿慎重才是。”

羅慎遠站了起來:“皇上且無妨。”

“你可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皇後都未曾有孕?”皇上緩緩了句。

羅慎遠突然想到趙明珠的那句話,心中頓時有判斷,屋內氣氛凝滯,他道:“微臣大概能猜的一二分。”

“是朕下的旨意,隻是懷疑,究竟如何朕卻不知。”皇上,“朕今日交一樣東西給你,你有了他們,日後在朝中做事就更方便了。汪大人日常忙於朝事,徐渭已經下獄。朕想重用於你。”

皇上這個意思,是想培養他做心腹,也許他這些來的表現的確夠得他的信任了。羅慎遠冷靜地跪下謝恩,待那東西交到他手上時,他才眉心微動。

竟然是錦衣衛的令牌!

錦衣衛是直接負責於皇上的,但是皇上也偶爾會交給親信來掌管。以前是交給陸嘉學,恐是皇上怕陸嘉學擁兵持重,畢竟他手頭的兵權已經太重了,所以才收了回來。現在竟然交到了他的手裏!

錦衣衛是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因為皇上信任,所以肆無忌憚。

“朕會叫兩位副指揮使去見你,以後就直接聽令於你。若是有什麼異動,也由你整合後告訴朕就是。”皇上。

羅慎遠叩謝後出了宮門。

手中的令牌極為關鍵,這代表他的確得到了皇上的信任。也代表他以後能肆無忌憚地做很多事。

羅慎遠握緊了令牌,嘴唇微微一抿。

轎子走在街上,臨近新年了,到處都掛著燈籠,孩子穿著新衣裳滿街的亂跑。或者手裏提著炮仗、麵饒。今是臘月二十三了。難怪到處都這麼熱鬧,婦人摟著孩子訓斥,孩子做著鬼臉。熙熙攘攘的,街市比平時熱鬧了一倍。

但是她在何處呢?她一日不在,心中焦躁一日不能平息。

也許等她回來聊時候,他已經因為焦躁變成了一個很可怕的樣子,她會害怕的。

若是再找不回她,他真的要控製不住了。

*

自上次之後,羅宜寧周圍多了兩個膀大腰圓的貼身丫頭,個個都能頂青渠的力氣。

她也不能再出門,每日困在都護府中,程琅每日來看她。陪她看書下棋,其實隻有他在看書以及下棋,羅宜寧隻是盯著窗外看。大同比京城幹燥,偶起沙風,院門口貼了對聯,院子內掛著許多的燈籠,似乎快過年了吧。

“你不用回去嗎?”羅宜寧問他。

程琅翻過書:“我到大同是公差,暫不用走。”何況跟她呆在一起很舒服,他幾乎是沉溺於這種生活了。若是當年羅慎遠沒有插手,也許她就嫁給他了,兩個人就是這個樣子。雖然她不待見他,但是他能完全忽視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