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篷上殘餘他身上的溫度,羅宜寧在他要給自己係帶的時候攔住了他的手,然後脫下了鬥篷還給他。
“我不要。”她的語氣淡淡的,似乎和平時沒有區別,卻透著一絲極致的疏遠。
寒冷再次侵襲,程琅拿著她還回來的鬥篷,手微微一僵。
她已經走到了桌前,卻沒有拒絕進食。她本來就纖瘦,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氣又這麼冷,她再不吃恐怕撐不了多久的。
程琅帶來的食盒她打開了,裏麵放了一碗蘿卜燉雞湯,炒的豆幹臘肉,蒸蛋羹,另有一疊水靈靈的拍黃瓜。她不知道這寒地凍的,程琅是從哪兒找的幾個菜。這絕不是在京城裏,比京城還要冷一些。
壘得尖尖的一碗米飯還冒著熱氣,宜寧拿著筷子開始吃起來。“這是在哪兒,”她突然問。“你應該帶我出了京城了吧?”
程琅走到她背後,沒有堅持把鬥篷蓋在她身上,以她的個性肯定是拒絕的,不定還會把她逼急了激烈反抗,甚至用憎惡的目光看著他。
程琅心裏隱痛,他突然發現自己非常受不了她的冷漠。一絲一毫,他希望她還是那個溫柔對他,把他抱在膝頭教他讀書的宜寧。她的任何冷漠或者是厭惡鄙夷,都會讓他如刀割一般的痛。
“已經過了雁門關了,在前往應縣的路上。”程琅坐在她身邊,“馬車日夜兼程,本來是準備第二日就到大同的。不過起了暴風雪,所以找個驛站休息,也要換馬了。一會兒雪停了還要走,大概就能到大同了。”
羅宜寧越聽越心寒,已經過雁門關了!看來路上還真是快馬加鞭,沿路還要準備換馬,早就有預謀了。她覺得胸口一陣發悶,她原以為自己已經冷靜下來了沒這麼憤怒了。程琅……程琅居然叛變她投靠了陸嘉學!她悉心的教導,百般的縱容,就是這個結果!程琅要做他的走狗,什麼情義道義的,原來所謂幫她也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計策而已!
她的憤怒忍都忍不住,筷子一放突然抬起手,差點就朝著他那張美玉般的俊臉打下去了!
他是她少見的,最好看的男性。
但是她有沒有打下去,打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宣泄憤怒嗎?
程琅看了就笑:“你想打我嗎?也是,我畢竟一開始還要給你報仇,轉眼就叛變了為陸嘉學效力。你應該憤怒的。”
他一把捉住了她的手:“你要打的話,打下來不是比較好嗎?”並拉著她的手要她打下來。
羅宜寧抽回自己手,飯也吃不下去,胸口不停地起伏:“程琅,這麼多年來我對你,宛如對自己的親生子。你為什麼這麼做?我不求你報答,你原來對我見死不救,劫持於我,我可過你半句?你為什麼要做這些,好玩嗎!”
程琅又猛地捏著她的手,一字一句地冰冷:“你忘了我是政客,最冷漠不過的人。為了權勢我什麼都會去做,你又算什麼?”
他知道這些話如何傷人,但就應該這麼。而且他的確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甚至去幫陸嘉學也無所謂。這是沒有騙她的。
羅宜寧一把揮開他的手,看也不想看到他。崩潰得眼淚都出來了,但是她沒有哭,她閉上眼:“你出去……滾出去!”
她渾身發抖,竟然不知道究竟是冷還是氣的。寒地凍的,跑了也是回不去的,越想就越發的絕望。
“你把飯菜吃完,一會兒雪該停了。”程琅撿起地上的鬥篷,其實已經該啟程了,還是等她緩和一下吧。
聽到門關上之後,羅宜寧才坐在桌前慢慢地吃東西,飯菜已經冷了。他剛才提來的時候還是溫熱的。羅宜寧喝完了整腕的雞湯,頭卻越來越昏沉。心裏更恨,她跑都跑不了了,他竟然還在裏麵放東西……
一會兒程琅打開房門進來,外麵雪停得差不多了。羅宜寧又變得昏昏沉沉的,還是這樣好。雖然是不怕她跑,她再怎麼聰明不過女子,手無縛雞之力。隻是要真的跑了,外麵寒地凍的會凍傷她。程琅把她打橫抱起。
還沒亮,他抱著羅宜寧上了馬車。
雖然還未亮,但一眼就能看到茫茫雪野,路邊全是雪。風雪才停就又開始趕路了。要早日趕到大同才行,否則真是怕她撐不住。
陸嘉學留在京城還有要事,畢竟瓦刺部與韃靼部結盟一事,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應對。但也最多一兩個月,陸嘉學肯定還會以宣大總督的身份回到大同,羅宜寧現在對他這麼抵觸,陸嘉學真的來了,她又該怎麼辦呢?
陸嘉學可不是這麼好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