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隻覺得她巴掌軟綿綿的,打在身上一點都不痛。反而立刻就抓住了她的手。
丫頭見狀驚呼上來拉,卻被幾個護衛圍住。
宜寧掙脫不得,微怒地看著他。上次沈玉的時候宜寧病著,沒得精神。這次她卻是生氣了,這次她見徐永更是個油鹽不進的,心裏發狠,幹脆抬腿就踢了他一腳。徐永被她踢到腿一陣銳痛。臉色頓時就變了,捏得更緊:“你性子倒是野了,還敢踢人!”
宜寧冷笑,突然走了幾步逼近他。徐永一愣,反倒是被她逼得退了幾步,“不光踢你,還得踹你。”宜寧完,又踹了他一腳。這次她可一點沒保留力道。徐永不察頓時就往後退,隨即栽進了池子裏,濺得到處都是水。
徐永這次是真的生氣了,渾身都是水。沒得耐心跟宜寧耗了,沉著臉道:“把她給我按住!”
幾個護衛立刻要動手,青渠先擋住。剛才就叫了丫頭去通風報信,此刻沈練等人正在暗中等候,一見這陣仗就立刻湧了上來,將羅宜寧團團護住。
徐永原隻以為是個尋常人家的太太,看著陣仗根本不是!
那些護衛身材高大,一看便是練家子。尋常人家根本就養不起。這個婦人也絕非一般的身份,更不可能是別人養的外室,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外室!
宜寧慢慢用手帕擦手上的水,看著徐永道:“徐公子,我家夫君雖然不是勳爵之家出生,卻也不好對付。剛才你誣陷我拿你玉佩,我本是有意清楚,誰想你胡攪蠻纏,落得這麼個狼狽的下場。我倒想問你,你一個墨玉玉佩能值多少銀子?”
徐永臉色非常不好看,怕這次是踢到鐵板了。想為美人出頭,反倒是惹了一身騷。不過他慣是混混,右春坊諭德的閨女都敢調戲,還有什麼不敢的。隻是此時對方人多勢眾,他反而處於弱勢了。
他隨之又笑道:“太太誤會,那墨玉玉佩著實不見了,我才著急的。”他一攤開手,那玉佩的確又不在他的手心裏了,“你瞧瞧太太,你還未把玉佩還給我呢!”
反正他隻推玉佩不見了。這姑娘能拿他如何!
幾個丫頭也聞言無言,這人怎麼如此混!
突然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
“我也想問問,你一個玉佩值多少銀子?”
宜寧轉過身,看到一身常服的陸嘉學帶著人站在門口。可能是站了好一會兒了,這才緩步走進來。他的親兵湧進來,把這些護衛團團圍住。在戰場磨煉的兵氣勢完全不一樣,十分肅殺。
徐永已經被護衛扶了上來,一看到來人是陸嘉學,非常驚訝:“閣下是陸都督……陸大人?”
“正是。”陸嘉學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來,往後靠著石桌。他這個人,無論什麼樣都有種龍虎之氣,非常霸道。徐永被風一吹頓覺得渾身發涼,看陸嘉學那放鬆的姿態,他這次恐怕是真的惹了麻煩了。陸嘉學隨之一笑,“值多少銀子,我賠給你,你要不要?”
陸嘉學怎麼突然出來了!
宜寧可還記得上次看到他的時候,裝在她嫁妝盒子裏流血的人頭。
陸嘉學本來也不想下來的,不過想到魏淩真心疼愛這個女兒,也不好太放任不管。剛才站在外頭沒有立刻進來,還聽他們了會兒話。她倒是有趣,還把人家給踹下池塘了。性子裏總有些張牙舞爪的地方,再怎麼溫馴也也藏不住。
那個人也是如茨。陸嘉學不想去衛所裏當閑差,就在她的屋子裏躺著不起欺負她,她想著三從四德,忍著怒氣對他笑。
結果他睡著的時候,臉上被她用墨畫了三根貓胡須。他醒來時發現去找她算賬,那人就一臉乖順地裝糊塗,他就把她往懷裏擰,湊在她臉上親,把墨塗到她白淨的臉上去,胡渣磨得她臉疼。
她一會兒就求饒喊不舒服,陸嘉學欺負夠了。又把她的臉捧在手裏,用指頭給她細細的擦。
徐永臉色發白,再回頭看宜寧,她一臉冷然地看著自己。
徐永隻覺得無比的狼狽,忙抱拳道:“都督大人,我著實不知這位太太跟您有關係……我給這位太太道歉,還望大人莫要計較。”
“道歉就不必了。”陸嘉學手裏摩挲著扳指道,“你就打自己兩個巴掌吧。”
徐永臉色更難看,但想到惹了陸嘉學的後果,隻恨自己為什麼要強出頭。他是混,但也知道誰該惹誰不該惹。這位究竟是誰,怎麼會讓陸嘉學站出來為她話?他狠了狠心,立刻咣咣扇了自己兩巴掌,無比響亮:“謝過大人教誨。”
徐永隨後向他告退,陸嘉學沒有話。徐永站在原地非常僵硬,但是陸嘉學沒讓他走他是絕對不敢走的。直到徐永額頭開始冒冷汗,陸嘉學才揮手讓他離開。
人走之後院子裏一時寂靜,宜寧心道誰要他來出頭了,她帶了這麼多人,既然講道理講不通,打也要把那子打殘了。這反倒還要感謝他了?
她隻能走到他麵前,向他屈身道謝:“今日之事還要謝義父替我話,無以為報,隻有銘記於心。想必義父朝務繁忙,我就不打擾義父了。”
她剛走到門口,陸嘉學就道:“站住,我讓你走了?”
“義父還有何事?”
一刻鍾之後,宜寧坐在屋子裏,給陸嘉學剝石榴。
拿刀切開縫,再一瓣一瓣地掰開。用特製的銀簽子一粒粒的挑出來。
陸嘉學在和兵部尚書下棋,屋子裏一片安靜,唯有竹尖滴漏在響。
陸嘉學倒也沒有別的意思,隻覺得這丫頭太不把他放在眼裏了。怎麼他也算是在她成親的時候救過她,雖然人頭是他親自送來的。剛才救她她也沒見得多感激,幹脆提拎進來幫他剝石榴,以示懲戒。
宜寧在一旁看他下棋,他的水平真爛。虧得兵部尚書已經讓了他五子,他還下不過人家。但是觀棋不語,她也不想去指點陸嘉學,當然也不敢。估計他旁邊站的兩個門客也是不敢,輸贏不過是都督隨意,指點了誰知道都督高不高興。
人有所長有所不長,陸嘉學行兵布陣是才,但除了字寫得好看點,琴棋畫對他來都是胡扯。
兵部尚書估計不敢太下陸嘉學的麵子,又讓了兩子,還是贏了陸嘉學。
“文人玩意兒。”陸嘉學把棋子扔進棋盅裏,端茶來喝。
兵部尚書就笑道:“你義女可是狀元郎的妻子,水平應該也不差,不如讓她來替你試試。”
兵部尚書一個胡子大把的老頭了,倒沒有什麼男女之妨的。
陸嘉學看了宜寧一眼,宜寧就徑直在兵部尚書對麵坐下了,笑道:“那請傅大人先走。”剝石榴撥得她手酸,正好休息。
傅大人哈哈一笑,挺喜歡她的直爽,就開始先走子了。
陸嘉學眉頭微挑,也沒什麼坐在旁邊看她下棋。
這時候房門被敲響了,門口有人話。宜寧這兒正下棋,那邊就有人進來了:“……是英國公府姐的丫頭。”
陸嘉學讓她進來了。
是宜寧身邊一個二等丫頭芙紅,羅慎遠撥給宜寧使喚的。她走進來在宜寧耳邊低聲道:“太太,和您在祥雲社過話的那位陸夫人,聽您在這兒喝茶,派人過來想請您一敘……”
宜寧手裏的棋子啪的一聲落在棋盤上。
“這事一會兒再。”陸嘉學就在旁邊,宜寧生怕露出什麼端倪,表情平淡,“沒見我在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