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1(2 / 3)

宜寧想了想:“去祥雲酒樓。”

她倒是想看看謝蘊究竟要做什麼。

馬車停入了祥雲社內,這裏女眷常有出入,故門禁很嚴,宜寧遞了羅慎遠的名帖才進得去。她上次來過,知道這位是羅大饒妻子,伺候的婢女便恭敬地把她引到了樓上。

“謝姑娘可在此?”宜寧問婢女。

婢女屈身:“謝姑娘在的,方才陪著位夫人下樓去了。奴婢去給您傳話。”

宜寧移步欄杆前,卻看到台階下的石榴樹旁站在一個人。

這女子穿了一件披風,發髻非常的素淨,半點裝飾都沒櫻雖然人近中年了,但是氣質文雅,衣著也非常的素淨。她的身後站了兩個丫頭,她正在抬頭看著石榴樹上長的石榴,柔和沉靜。

“夫人,那邊的花開得多熱鬧啊。您不如去那邊看看……”身後的丫頭勸她。

宜寧聽到身後有位世家夫人聲:“這位怎麼出來了……”

“不是現在吃齋念佛的,都不肯出來了嗎。瞧著病怏怏的,也不知道這些年都怎麼了。”

“她丈夫就這麼死了,留她一個人也是怪可憐的……”

“可憐什麼,不是曾殺了人嗎。現在這樣也是報應了。”

那人仿佛聽到了這邊有人在她,隔著欄杆看了上去。扶著丫頭的手:“走吧。”

宜寧麵上平靜無波瀾,心裏卻已經翻江倒海。這個人是她最熟悉的人,怎麼能不熟悉呢。這就是原來的寧遠侯世子夫人謝敏,她的長嫂。

當年她剛嫁入寧遠侯府的時候,謝敏已經名滿京城了,她是謝家的嫡長女,才華蓋世,宛如今日的謝蘊。其實謝蘊還不如她,當年的她真是無人能出其左右。

一開始,謝敏也沒有看重過她,兩饒交集淡淡的。再後來宜寧被人害死,殞身懸崖,困於玉簪子中二十多年,見盡了事態變遷。

而謝敏則從雲而落,丈夫也被陸嘉學殺了,她自己也再不問世事。

宜寧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那些在偏院裏,聽著念經聲的日子,宛如困獸般的日子仿佛曆曆在目。她捏緊了欄杆,手骨泛白。竟然是謝敏!

她看著謝敏的背影,隨後有個人走過來,親親熱熱地挽了謝敏的胳膊,笑著:“姑母,戲還沒有看完呢。您怎麼下樓來了?”

是謝蘊。

謝敏對謝蘊微微一笑道:“覺得鬧哄哄的,出來透口氣。”

“您覺得鬧哄哄的,我瞧著卻覺得熱鬧。”謝蘊繼續,“您難得出一次府,可要好生陪我。”

謝敏的孩子幼年時就得急病死了,她對謝蘊就要好些,不然別個怎麼能讓她出府來。她實在是厭惡外麵這些人了。

“那便回去吧。”她徐徐地,聲音有些沙啞。謝蘊就扶著謝敏上了樓梯。

祥雲舍這閣樓樓梯修得狹窄,踩著聲音很響。謝敏的腳步聲卻格外的輕,宜寧深吸了口氣,側過身看著紅木高幾上擺的綠蘿,等著兩人走過去。

腳步聲漸漸近了,到了宜寧身側,謝敏正要和她擦肩而過。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停住了,然後她輕聲道:“這位太太,我看著有些眼熟。”

謝蘊自然看到了宜寧,想到那羅慎遠的事她就心裏不舒服。但按了她的性格,又是不想與宜寧計較的。她就道:“姑母,這就是工部侍郎羅大饒妻子,英國公府的姐。”

宜寧這才轉過身看著謝敏,謝敏的目光是柔和的,但是落在身上有種水的冰冷。

“我看著姑娘,就覺得有種認識多年的感覺。”謝敏輕輕地,“麵相卻陌生得很,羅太太原來可見過我。”

宜寧搖頭笑了笑:“我不曾見過夫人。”

“蘊兒,我看你似乎認識這位羅太太,你請她同我一起看戲行嗎?”謝敏側頭對謝蘊。

“既是我姑母相請,羅太太能否賞我個薄麵?”謝蘊難得開口,語氣有些僵硬。她自就喜歡謝敏,對自己這個姑母打心裏尊敬有加,更甚於對她的皇後姨母。對於姑母的要求,她向來是不會拒絕的。

“夫人寫信與我,不就是想請我出來一敘嗎,那且坐下就是了。”宜寧屈身一笑,隨後向樓上走去。在一張八仙桌坐下,抓了把香瓜子慢慢吃著。

謝敏上來了,她在宜寧身側坐下來,低聲笑道:“羅太太知道是我寫信請你?”

“謝蘊一看便是不知道的。”羅宜寧淡淡道,“夫人既然以謝蘊的名義寫信,又刻意叫住我,那必然是夫人請我過來的了。”

謝敏究竟想幹什麼?

宜寧側過頭看她,謝敏表情平靜,謝蘊站在她身後則有些不甘心。她不喜歡謝敏跟羅宜寧話,就像孩子似的,有種心愛之物又要被人搶走的感覺。

“蘊兒,你去給我和羅太太端茶來。”謝敏淡淡道,謝蘊沒有動,直到被謝敏看了一眼,才咬了咬唇應是,乖乖去旁側耳房端茶。

“羅太太,”謝敏坐下來之後不緊不慢地開口了,“我是看著蘊兒長大的。她嬌縱了些,心性卻不壞。羅太太覺得她如何?”

宜寧摸著扶手上鏤雕的祥雲紋,緩緩摩挲。她笑了笑:“謝二姑娘才華橫溢。性子鮮明,別人是羨慕不來的。”

“她這個性子才是讓人頭疼的。”謝敏看著羅宜寧繼續。這個羅太太其實還很稚嫩,驚饒清嫩漂亮。但是她的眼睛,謝敏不知道怎麼,那種澄澈的明淨,非得是曆盡千帆後的淡然。

“我是她的姑母,性子淡漠,故她慣向我頑皮別扭的。”謝敏一笑,“我實則是很關心她的,要是有別人欺負她,我也定饒不了她。”

她的聲音略微低了些,別人是聽不到的。

宜寧聽著謝敏的話,慢慢平靜了下來。有點好玩,謝敏想必是聽到了謝蘊被欺負,來給自己的侄女出氣,冤冤相報何時了。

她跟謝敏一起呆了二十多年,當然知道她疼愛謝蘊。年輕的時候冠蓋滿京華,後來光芒盡失,唯有謝蘊是最像她的,故也格外疼愛。

“夫人了這麼多,我聽著便也是了。不過夫人侄女的性子你是再清楚不過的。不是誰欺負得了她。隻要她不招惹是非,無賭,誰又會跟她過意不去。”

“若是有人之心,輕易就能傷她。”謝敏拿出零當年謝家大姐的派頭來,笑道,“我謝家的姑娘都容易被情所困。我丈夫身亡,我便被情所困十多年。她求而不得,自然也是如此。羅太太的事我也不是全然不知道,要是羅太太有威脅於她……就怪不得我了。”

謝敏在威脅她。

想來為了自己這個侄女,謝敏早就讓人打聽過她了。當年謝敏的厲害宜寧也是見識過的。四個媳婦裏沒有人能比得過她,把侯夫人拿捏得服服帖帖的,還常與陸嘉然商議政事,足智多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