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2 / 2)

羅慎遠挑了挑眉,然後突然就笑了:“宜寧,我是要給你倒茶!”

宜寧掩飾般咳嗽了一聲,把茶一口喝了,然後站起來屈身行禮道:“既然三哥沒有別的事了,那宜寧就先告辭了。”

“等等。”他的手指敲了敲石桌,“我還有話沒說。”

宜寧隻能再坐回去,看到羅慎遠沉思很久:“那日宮宴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他說道,“你父親的擔心不無道理,不論是皇後想讓你與三皇子聯姻,還是皇上可能有別的心思,對你都太不利了。三皇子懦弱,醉心於旁道,肯定是扶不起來的,皇位爭奪永遠是你死我活的,而三皇子還比不上當年皇上的十分之一隱忍,我並不看好他。至於後者……皇上不算昏聵,我倒覺得他不會做出太荒唐的事。隻是話已出口,要是不說圓了,他日有人秋後算賬,或者皇上終有一日要清算簪纓世家了,那欺君之罪是免不了的。”

帝王最是無情人,今日你為他打江山,他待你是寵臣。哪一日你威脅到他了,除去也是毫不猶豫的。

“我明白,如今父親也在想此事。”宜寧道。他們都明白,隻是不像羅慎遠的思維這樣一針見血。

魏淩那天貿然救她,其實是留了一個大隱患的,那就是欺君。如果不好好解決,這個隱患始終是心口上的一把刀。

“你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也隻能匆匆認下一門親事。我聽聞你祖母甚至有意於什麼賀二公子。”羅慎遠淡淡地笑了一聲。

對於他來說,這種才中了舉人,半隻腳還沒踏進官場的所謂青年才俊,是絕對不放在眼裏的。

“有我在,你何必委屈於這些人。”

頓了片刻之後,羅慎遠抬頭看著她,語氣竟然溫和了一些:“宜寧,我娶你如何?”

宜寧驚訝地張大了眼睛。

他的語氣不算強硬,隻是在拂麵的山風中,聽上去非常的堅定。

耀眼的陽光鍍著羅慎遠半側的身體,另一邊籠在陰影當中,勾出堅實的線條。她突然有種心跳如鼓的感覺。

“你——這怎麼行!”宜寧沒想到他會突然其來這麼說,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裏的震驚不比那夜少多少。

“嫁給我不好嗎,”他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我是兩榜進士,即將上任的工部侍郎,正三品。不是比那賀二公子之流強許多?”

當然強很多,麵前這個人是日後的內閣首輔——拿賀二公子與他比,實在是太侮辱他了。

當年她費盡心機想要討好的人,表示很滿意這些年的討好,現在說想娶她。

七年前她肯定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天!

但是這七年的兄妹情誼,她早就把羅慎遠當成了兄長。他教她讀書寫字,庇護她,在她危難的時候救她。這一切在她心裏就是一個兄長的作為。就算是情不得已,她如何嫁給他?嫁給他之後又要怎麼把他當成丈夫來相處?

羅慎遠看宜寧的臉色似紅似白,似乎非常猶豫。

他繼續說:“我也是想幫你避過這一劫。你貿然嫁給別人,要是個品行不好的人你該怎麼辦?他要是納妾、養外室,你如何知道?但我的脾性你卻是知道的。你要是實在……心裏始終過不去,那我還是你的三哥,照樣以兄妹相處,直到你願意接納我為止。或者等你遇到你喜歡的……”他一頓,語氣極緩地說,“那到時候商量便是。”

宜寧總覺得這話聽著有幾分耳熟。

羅慎遠說的的確很有道理,她貿然嫁人的確不好。三哥再怎麼不好也是她的三哥,不會傷害她。隻是拿他的婚事來幫她,是不是太麻煩他了?畢竟婚姻之事不是兒戲,他終會娶自己真正的妻子的。而且他們原本就是一起長大的兄妹,就算對外說是因她養在羅家,所以兩人自小定親。但是又怎麼和林海如、魏淩等人說清楚?

她一則對三哥兄妹之情較重,二則她也沒有這麼自私,要利用別人的婚事來讓自己安穩。

“三哥,若是你以後……後悔了怎麼辦?”宜寧終於冷靜了下來,她思考了一下,繼續問,“要是別人知道了內情,以此來陷害你,讓你的仕途受阻該怎麼辦?”

羅慎遠走到她麵前,俯下身看著她,說:“宜寧,我自有謀劃,這些都不會發生的。不要杞人憂天。

山風又吹來,天氣還有點悶熱,外麵的山林裏蟬聲嘶鳴,像鼓動的心跳一般。

他看著她良久,嘴角微抿,輕輕地又說了一遍:“我來娶你吧,這樣你就不用憂愁了。”

他娶了她,以後誰敢小瞧裏頭她,誰敢說她嫁得不好?她剛入門就有正三品的誥命等著她。天底下有幾個人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