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1 / 2)

寧遠侯府靠著順天府所在的胡同, 這裏常有順天府的官員衙役往來, 尋常百姓不敢輕易涉足。

更何況陸嘉學掌管侯府之後, 同一條胡同的濟寧候被削了爵, 宋家舉家搬出了胡同。整條胡同都歸了寧遠侯府, 就顯得越發冷清了。

但這些景色對她來說卻無比的熟悉。胡同口一棵歪脖子的柳樹, 立在寧遠侯府門口的石獅子。高大的黑漆桐木門, 麒麟鎏金的銅扣。門口林立的侍衛,比起英國公府的氣派,如今的寧遠侯府更有種森嚴縝密之感。

隨行的管事遞了拜帖。寧遠侯府的管事打開看了, 這位看似瘦小的管事眉心微蹙。

能當得寧遠侯府的門麵,自然是人情練達的人物。

英國公府與寧遠侯府往來甚多,但如今魏淩出事的事誰都知道, 都督一直沒有發話, 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貿然放了英國公府的人進去,要是惹了他不痛快怎麼辦?若現在英國公府的人是來添麻煩的, 他可不是給都督找麻煩嗎。

瘦小的管事拱手笑了笑:“我們家侯爺昨個就去了兵部, 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這位主子恐怕是要等的。”

英國公府的管事聽了皺眉, 回頭低聲跟馬車裏的人商量, 片刻之後又走過來說:“……咱們小姐是有要事要告訴都督, 還望您先放了馬車進去再說。天色眼看著就晚了, 夏夜裏外麵蚊蟲也多。”

瘦小的管事聽到這裏猶豫了一下,才讓護衛打開了門。

夜色漸漸深了,護衛簇擁著陸嘉學的馬車進了寧遠侯府。他從馬車上下來, 披著披風, 高大的身影在屋簷的燈籠光下顯得越發挺拔。

陸嘉學往書房走去,管事立刻就迎了上去,低聲稟報:“侯爺,英國公府小姐……在前廳等您。”

陸嘉學的腳步頓了頓。他跟汪遠、兵部尚書等人商量重新安排宣府的兵力部署,中途他安插在內侍的人就過來告訴了他因為忠勤伯的諫言,皇上對魏淩發怒的事。各路求見他的人很多,他一時也沒有理會,現在更緊急的是邊關。再者對於魏淩的莽撞,他也的確不滿。

別人都隻敢通傳了,等著他宣見。

這個魏淩的女兒倒是有膽子,居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陸嘉學回過頭,問道:“你就這麼放她進來了?”

瘦小的管事忙說道:“您認了英國公府小姐為義女,她又說有要事要告訴您。再者來的是她,別的人小的還不敢放她進來。”

一個尚未及笄的閨中女孩兒能做什麼事?甚至他想到管事挑開車簾,車裏露出一道瘦弱的身影,他還有些同情她。

再高貴的身份和地位,說沒就沒了。英國公府但凡還有點辦法,就不會放還沒有及笄的小姐出來求陸嘉學。

陸嘉學聽了嘴角微扯,什麼都沒有說,大步向前廳走去了。

既然她來都來了,那總得聽聽她要說什麼。

在前廳伺候的丫頭給宜寧上了茶,她發現還是陸嘉學最喜歡的君山銀針。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喜歡這種茶葉。針葉一開始枯萎的綠色,開水一衝全浮到水麵上,然後慢慢地沉到杯底,一刀一槍是上品。茶水現出淡黃色,清香撲鼻。

陸嘉學走到前廳,從槅扇裏,就看到她穿著一件白底撒碎櫻的褙子,十二幅的湘群垂落腳邊,腰線隻被腰帶細細的一勾,翡翠珠子的噤步也垂下來。因為胸脯鼓鼓,越發顯得腰纖細無比。她捧著茶杯細看裏麵的茶葉。水霧彌漫上來,她那張臉就籠在水霧裏,朦朧而皎潔。

聽到陸嘉學的聲音,宜寧抬起頭。

門外還站著他的侍衛,陸嘉學走進來坐下的時候一句話沒說。也不怎麼講究坐姿,卻是一種從容威壓的壓迫感。

有管事進來給他奉了信,並垂手站著一旁等著他看。

陸嘉學一邊看信,抬頭說道:“怎麼的,不是來我府上要見我嗎?你要說什麼。”

他這麼一問不算太客氣,甚至有威逼之感,氣氛有些凝滯。

宜寧早就想到陸嘉學這時候不會給她什麼好臉,他能見她已經算是意外了。其實若是陸嘉學不見,她有辦法逼他,她知道很多陸嘉學的秘密,猙獰的篡權和手刃兄長的殘暴。為了保住英國公府,羅宜寧不介意用這些跟陸嘉學周旋。

她向陸嘉學行禮道:“義父朝事繁忙,我本不該來打擾的。隻是家父情況危急,現在……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她伸出手腕,手腕上是一串黑沉沉的珠子,珠子有點大,她的手腕太細,並不是很合適她戴。她把這串珠子撥下了,“我認您做義父的時候,您曾經說過,以後您會庇護我……父親說這串珠子是您常戴在戰場上保身的。現在隻求您看著往日的情分能救救他。”

陸嘉學聽了一笑,他緩緩地問:“你憑什麼覺得,你一個義女的身份來求,就能讓我答應你了?”

“要不是你父親沒有上報軍情,冒進出兵,此刻平遠堡還好好的,邊關的百姓不用想明日要逃往哪邊。”他把信放下繼續說:“你知道因為你父親,邊關要持續多久的戰事,要搭進去多少財力人力嗎?知道因為你父親,皇上連我都盤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