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卻是四月出頭,人間芳菲盡的日子。
英國公府的宅子也是老宅子了,院子裏滿是綠意。宜寧則在逗著魏淩送給她的一隻鳳頭鸚鵡,這家夥笨得很,教了許久都不會說話。隻會歪著腦袋看你,或者把它頭上的羽冠豎起來。宜寧教了幾天未能說一個字,把手裏的鳥食放進小瓷盤裏,聽丫頭說四表姑奶奶過來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屑問:“沒有留下吃了午飯才走?”
丫頭搖頭:“奴婢來稟報您,卻沒多久就走了……”
既然沒留下也就不用招待了。宜寧沒有多問,看到不遠處庭哥兒回來了,她叫庭哥兒進了屋。
也不知道他在外麵玩什麼,滿手的泥。庭哥兒滿不情願,宜寧卻按著他給他洗了手,看到他指甲長了要幫他剪。誰知道他卻做了個鬼臉,一溜煙地跑了出去。宜寧氣得喊他:“庭哥兒,回來剪了指甲再走!”
這孩子的確是調皮,加之魏淩最近常呆在衛所裏忙著練兵,沒有人收拾他。他越發的淘氣了。宜寧打他又不疼,他才不怕。且他小小年紀力氣就大得很,府裏沒有人敢惹他,跟個小霸王一樣。
宜寧是覺得有點頭痛了,小程琅當年可比他乖巧多了!所以孩子都是寵出來的。
指望魏老太太更指望不上,她一向就是好脾氣的,對孫輩更是和善。見到庭哥兒隻會是疼愛他的。
鬆枝小聲問:“小姐,可要派人去找小世子……”
宜寧卻道:“不要管他就是了,等他回來誰也別理他。”
她拿了本書練字,等到了傍晚太陽收起來的時候,庭哥兒才回來了。結果發現姐姐不理會他,她就練自己的字,任他說什麼她都不理。庭哥兒繞著她的羅漢床走了兩圈,一會兒跑了出去拿了幾個杏子進來,放在她的桌上。
宜寧還是一臉冷淡。庭哥兒又出去了,這回摸了幾顆棗子又放在她桌上。
見她還是不理,庭哥兒就跟螞蟻搬東西一樣,又在她的桌上放了糖塊、酥餅和芝麻糕。最後他才急了,說:“你就不要生氣了嘛!”
宜寧眼皮一抬道:“手伸過來。”庭哥兒抿了抿嘴,委委屈屈地把手伸過去。宜寧拿了剪刀給他剪指甲,他靠著姐姐,隻覺得香香軟軟的,剪著剪著就覺得困。等宜寧給他剪完之後,發現孩子已經靠著她睡著了。還是睡著的時候最乖巧。
她歎了口氣,讓佟媽媽把他抱下去睡了。
程琅已經不教他課業了,他身為吏部郎中,本來就不該教他的。魏淩新給庭哥兒請了老師,每日都要早起進學的。
不過明日先生沐休,不用早起。庭哥兒一覺就睡到了大天亮,想到昨晚把她惹生氣了,就要纏著她下棋。
程琅教了他下棋。庭哥兒竟也入了門,很快就迷上了。姐弟兩這般正拿了個棋盤,在次間裏擺了棋局。
庭哥兒怎麼可能是宜寧的對手,幾招下下去沒多久就被吃死了。他抱著棋盅擰著小眉頭,怎麼都想不通該如何把棋子做活了。宜寧正看著庭哥兒糾結,突然聽到身後有個聲音響起:“宜寧妹妹,你這可是在欺負孩子?”
宜寧回過頭,就看到程琅站在她身後,倒是許久未曾見過他了。他今天居然穿了正五品的官袍,白絹中帶,暗紅官袍。從未見他這般正式的穿著,倒是顯得越發的俊雅。就是眉宇之間略有疲態,看樣子應該是才從六部衙門裏回來的。
庭哥兒立刻跑過去拉了他的胳膊:“姐姐把我的棋都吃了!”
程琅本來隻是順路看看的,就走過來看了一眼棋局,便知道宜寧幾斤幾兩。笑了笑道:“宜寧妹妹跟庭哥兒下是勝之不武,跟我下吧。”
他的手已經從棋盅裏捏出了枚純白的棋子。
宜寧對自己的棋藝當然還是有信心的,笑著伸手說:“表哥請坐就是了。”
庭哥兒的棋本來就是要死的,宜寧本來三招就能拿下。程琅坐下之後,隻落了幾個子布局,宜寧臉色就端正了,這家夥是個高手。
隨後她聽到程琅問她:“我聽說,舅舅認了你做義女?”
宜寧落子的手微微一頓,她抬起頭,看到程琅卻是麵無表情的。她淡淡地道:“是認了,怎麼了?”
“你可知道他為什麼認你做義女?”程琅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