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宜慧握住了林海如的手,跟她說:“母親,別的道理我都不說,唯有一點,為母則剛。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以後都要好好盯著她,”她語氣一頓,“莫要讓她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宜寧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她們說話,把手裏的銀項圈遞給了鈺哥兒。鈺哥兒得了項圈,卻又還到了宜寧手上,稚嫩地說:“姨母,還要舉高高——”
宜寧佯怒擰了擰他的小鼻子,鈺哥兒又茫然地看著她。
聽說英國公的侄女來了,陳氏領著羅宜玉和羅宜秀到二房來。羅成章笑嗬嗬地抱著外孫去他的書房裏玩,把孩子在手上顛了又顛的,喜歡得不得了。吃了午飯,她們等幾個就在正房外的涼亭上擺了席麵。
聽說陳氏的祖父曾做過翰林院的掌院學士,趙明珠終於跟陳氏說話:“翰林院裏的鴻儒都是有學問的,前些日子祖母請了翰林院裏的學正來給我授課,我倒是能聽一聽!”
羅宜玉羅宜秀兩姐妹在旁鬱卒地看著她。
本來都是世家小姐出身,羅家在保定又是大戶,外家又是書香門第,她倆自然從小就被追捧,性子也嬌了些。原來最驕縱的是羅宜寧,但是她現在卻變了一個年畫上的福娃娃,隻要你不惹她,她是不會犯脾氣。三人都是嫡出的小姐,身份尊貴,如今跟人家趙明珠一比,活脫脫被襯托成了鄉下的土丫頭。
趙明珠身上穿的是緙絲,卻摻了孔雀翎毛織成的。那金項圈嵌的明珠更是珍貴,耳邊綴著的碧璽石有指甲蓋大小,也是價值連城。長相論起來許是跟羅宜秀一個級別的,但這般打扮之後容色卻可直逼羅宜憐。
趙明珠說話的時候也坐得端端正正的,背脊挺直,捏著茶杯的手微翹起小指。
丫頭端了盤牛乳做的藕粉菱糕上來,羅宜秀就推到了趙明珠麵前,跟她說:“我家做的這個糕跟別家不同,是用牛乳做的。明珠小姐恐怕沒有吃過牛乳做的吧?快嚐嚐味道。”
趙明珠笑容一沉,淡淡喝茶,沒有接話。
宜寧暗道羅宜秀這個嘴快的,請人家吃便吃,說這麼多幹什麼!
宜寧解釋道:“尋常的點心恐怕明珠姑娘不喜歡,我們才特意備下的。”
趙明珠臉色才好看一些,道:“京中做菱糕別說牛乳了,如今羊乳也是有用的。”拿起來吃了一小塊就不吃了,拉著羅宜慧的手說,“慧姐姐,您說保定的大慈寺好,什麼時候我們也去逛逛?”
反正她是不想跟這幾個姑娘說話了,一個個沒進過京城的窮酸樣。
羅宜慧又不能得罪了趙明珠,笑著說:“你若是願意,明日就可以去。”
至此後趙明珠不再理會她們三個了。
宜寧心想羅宜秀這算是得罪了趙明珠了,回去想了想,叫人送了一些剛剝的嫩蓮子給趙明珠。
伺候趙明珠的丫頭端著盤子給她看。“小姐,這蓮子倒是新鮮得很。羅家七小姐派人送來的。”
趙明珠看了一眼道:“小地方,也隻有這些東西拿得出手了。”她嚐了一粒,覺得口齒生香,又多吃了一些。“那七小姐不是說是慧姐姐的妹妹,應該是羅家的嫡女,我怎麼覺得她和別的羅家小姐沒什麼不同,手上戴的翡翠鐲子也是一般的樣式。”
伺候她的丫頭就笑道:“我的小姐,誰能像您一樣的嬌養。每日敷麵用的珍珠粉、西域來的玫瑰露,都是好幾百兩銀子。別人在您看來自然都一般了。”
趙明珠想想也是,她向丫頭笑著說:“本以為能和慧姐姐的妹妹玩的,如今看卻不是一路人。”在她這樣的眼界看來,羅宜寧的未來實在有限,最多就是能嫁個進士,那進士若是運氣好,能做個四五品的小官。再不好的嫁個舉人,一輩子都在等別的官員的空缺,就算空了出來,也就是做個胥吏。
她因此也就不在意這件事了,還回贈了兩隻金鐲給宜寧,來報的丫頭笑著說:“我們小姐說蓮子好吃,這對鐲子便送給姑娘戴了。”
青渠一看就生氣:“她這是什麼語氣,當是賞賜人麼?您房裏可缺兩隻金鐲子!我看您就不該太素淨了,太太平常送給您的那些,穿戴出去給她瞧瞧!”
青渠跟著宜寧幾年,越發喜歡自家這個宜寧。她看著小小的,軟糯的一個人,心裏是很有主意的。她漸漸的就服了宜寧,總覺得沒有人能欺負她,看到這樣的事自然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