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河行宮,偏殿。
鹹豐皇帝已是病勢沉重。
而此時被人稱為“鬼子六”的奕?似乎正與皇後以及鹹豐帝唯一的皇子的生母懿貴妃密謀著什麼。
奕?:“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
皇後與懿貴妃對視了一眼,隨即雙雙望向奕?。
隻見他深邃的眸子此刻微微低垂,抬起時竟然頃刻落下淚來。清俊堅毅卻又隱忍克製的麵龐令人動容。
“我希望未來的兩宮太後可以代皇上答應,追封我額娘為皇後,升祔太廟,並且係先帝諡號。”
皇後麵上倏然飄過一絲為難之色,幽幽地道:“向來隻有新帝生母才會在新帝登基之時獲得追封。大清向來並沒有非皇帝生母而獲得追封的先例呀。”
一時間殿內的空氣好像僵住了一般。
皇後對不動聲色的奕?繼續娓娓說道:“六弟,封為鐵帽子親王,世襲罔替,並加封攝政王,此等位極人臣,保享一生榮華富貴,也可勉強算是對太後的一絲安慰了。”
懿貴妃深知恭親王奕?並非可以討價還價之人,連忙按住皇後微抬的手,喊了聲“姐姐”,對皇後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懿貴妃正色道:“哀家代表皇上答應你”,隨即拿出印信交托在奕?手中,“皇上和我們姐妹的性命就交托在六爺您的手上了。”
言及於此,奕?臉上方才冰川初融。他嘴角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行禮,離去,未再發一言。
仿佛剛才那一句請求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氣力。
殿外。有些許微風拂過他的衣擺,好像額娘抱著年幼的他輕輕搖動。
“額娘的話,我沒有忘。但是別人欠我們的,我也一定會拿回來。”
回憶不經意閃現。
年少的他豐神俊朗、文武全才,無疑是最出色的皇子。但是額娘讓他絕了爭儲之心,隻偏疼撫養在膝下的孝全成皇後嫡子,後來的鹹豐皇帝。
鹹豐皇帝即位後立即追封自己的生母為皇太後,將額娘以太後禮儀奉養卻不肯給真正的名位。
額娘病重之際,他跪在皇上腳邊苦苦哀求他冊封皇太後,為了病中衝喜,也為了安慰額娘多年之憾。
可那奕詝雖然心不甘情不願的下了旨,卻不給額娘升祔宗廟,也不加道光帝“成”字的諡號。
奕?走著走著,步伐越來越輕快。
要抓緊時間了,還有好多事情需要做呢。
此時偏殿內,懿貴妃執起皇後的手,款款說道:“我深知姐姐身上的擔子重,可是此時不是糾結於祖宗成法的時候。他奕?能幫我們剪除肅順,豈不也可以自立嗎?”
皇後聞言大驚,撫著胸口,徐徐地說:“妹妹說得極是。我竟糊塗了,未曾想到這一層。”
懿貴妃安慰道:“姐姐胸懷社稷,一心隻想著為皇上基業考慮,又要周全皇室顏麵,妹妹拜服。隻是此時務必不能因小失大,萬萬要以顧全皇兒的帝位為上啊。”
皇後定了定神,也執起懿貴妃的手,說道:“幸好有妹妹從旁協助,以後我們相互扶持,永不相負。”
懿貴妃笑語盈盈:“那是自然。”突然,眼底似有一層陰影飄過,像是想到了什麼。
懿貴妃正了正身子,壓低聲音,對皇後說:“奕?素來孝順,這是我們目前唯一可以利用的點。他們母子如果對皇上有不臣之心,當初皇上生母孝全成皇後薨逝,先帝將皇上養在靜皇貴妃膝下,她暗戳戳地使些絆子,哪裏由得他長大。隻是此事若得善終,奕?的勢力必定如日中天,我們不得不防。”
皇後點了點頭,似是深以為意,思襯良久,悄悄說道:“後宮傳言,孝全成皇後之死大不尋常,而孝靜太後去世之前彌留之際亦有“以命換一命”等驚人之語。如果有些內幕未曾曝光也未可知。不過妹妹所言甚是。我們賭這一次,希望能夠得償所願。我甘願為皇兒的前途茹素十年,以期神靈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