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冰冷的產房中,腥甜的血腥味彌漫開來,產床上女子精致卻雪白的眉眼緊閉著,長睫上沾滿了汗水和淚珠,滴答一聲清響落在眼角,最後滾落在發際之間,昭示著生命完結的盡頭。

嬰孩啼哭的聲音並沒有讓這僵硬詭異的氣氛有所緩和,所有醫生包括護士顫抖著身體不敢抬頭也不敢說話,眼角餘光轉向了那穿著無菌服的男人身上,眼底是掩飾不住的恐懼。

淩欣睜開眼的時候就看見底下那緊閉著雙眼似是沉睡的女子,緊接著視線又轉到了那握著女子右手不放開的冷酷男人身上,俊逸宛若玉雕的臉上並無太多表情,眼眸深邃難辨情緒,隻是握著女子的手動作輕柔。

“欣欣!”寒熠辰柔聲叫道,冷峻的眉眼之間漫上了淺淡的柔和色彩,握著女子冰涼的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龐,冰涼的觸感讓寒熠辰身子微微一震,嘴角扯出一個淡若清風明月的笑意來,淩欣站在一邊以第三者的角度看著這一幕,不知怎的,看著這樣的寒熠辰心裏酸澀。

一個醫生壯著膽子上前弱弱說道:“寒少,尊夫人她…”

話還未說完就被寒熠辰低聲打斷:“閉嘴,若是吵醒了欣欣,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了喂狗。”隨即轉身輕拍著女子的手背柔聲哄道:“欣欣乖,好好睡吧,沒有人會來吵你了,但是你要答應我,睡夠了就要起床哦,不然你的胃會疼的。”

站在一旁的淩欣抿緊了唇瓣,眼眶酸澀卻並無半滴眼淚落出

以前對於寒熠辰她是萬分憎恨的,憎恨他向她家公司施加壓力,且強迫她為了救公司而嫁給他為妻,憎恨他喝醉酒強了她並且有了孩子,可是在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她還是會忍不住紅了眼眶,心竟疼得厲害。

在她的印象中,寒熠辰不管在商場上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大事,他都不會露出這樣幾近崩潰的神情,那失了血色的唇瓣輕微顫抖著,脫去了身上的無菌服,動作小心翼翼卻萬分溫柔的將產床上那早就沒有呼吸的女子抱進懷中,絲毫不顧女子身上的血汙會不會沾到他那身名貴西裝上,頭倚在女子消瘦的肩頭,低垂下眼,遮掩住了眼眸深處無限擴大的悲傷與絕望。

語氣輕柔帶著顫音,他說:“欣欣乖,等我們的孩子長大了,我就下去陪你好不好,所以不要害怕,欣欣不怕。”

寒熠辰渾身散發著強烈的悲傷,那種悲傷到了絕望的氣息令淩欣腦海中的那根弦終於斷掉崩潰,淩欣蹲下身子哭出了聲,清淚順著雪白無血色的臉頰滴落在地,打落出一個個小小的水印子。

寒熠辰手指顫抖給淩欣擦拭去了她眼角的汗水,又給她整了整身上的衣物,才將她抱起,輕聲道:“欣欣,我們回家了。”說著無視了那些醫生護士大步走出了急救室,等候在產房外的人全都圍了上來,嘰嘰喳喳說著什麼。

“都給我滾開。”寒熠辰暴戾的脾氣往外湧出,冒著血光的淩厲眼眸讓淩家人無法說出讓淩柔代替淩欣照顧寒熠辰和孩子的話來,隻好在寒熠辰恐怖的視線下不甘的讓出一條道路,看著那抱著淩欣遠去的寒熠辰。

而等在後麵出來的醫生咽下了那句“根據醫院規定要把病人屍體留在太平間三天”的話語,隻怕他說出之後,去太平間的人就是他了。

像是抱著一尊易碎的水晶般,寒熠辰每一步路都走得極為小心,生怕顛了懷中的人,沈奕陽等人看到這樣的寒熠辰心中也不好受,原以為淩欣這個女人死了之後老大應該會忘記她,重新開始,但是現在看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淩欣這個人像毒藥流遍了寒熠辰身上的血液,淩欣這個人的名字深深刻在寒熠辰的骨頭上,可謂是愛之入骨,想要戒掉淩欣,除非放幹他全身的鮮血,抽出他的骨頭,可這樣無疑是要了寒熠辰的命。

淩欣咬著唇瓣看著寒熠辰那一係列溫柔卻令人心痛到了極點的動作,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落,嘴唇顫顫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所有的恨意都在寒熠辰在產房中抱上她的那一刻盡數消散。

“欣欣,你要睡到什麼時候?晚飯都已經做好了,都是你最喜歡吃的。”寒熠辰嘴唇慘白,聲音輕柔的說道,眼角濕潤,嘴唇顫顫俯身在淩欣唇上落下一吻,冰涼帶著絕望的淚水落在淩欣眼角,爾後畫出一道淚痕,可是那人卻永遠不會在醒過來了。

——寒熠辰,夠了,你夠了,不要再這樣了,我不值得,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