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那日,百燕哀鴻,驟風盤旋於地,皚雪逆襲,天幕分層。

濁瞿身穿白衣久久立於逆雪中,我站於濁瞿身後,我們都在等弈魘,在這萬世萬物間,沒有生物能逃得過他的製裁。

濁瞿初練成了天鴻,即便如此也不能抵抗弈魘,可惜雲祁和洛神早已魂飛魄散,否則還能聯手挾製弈魘,我輕輕歎息。

終於皚雪順風而逝,天幕重合。濁瞿輕輕道:“他來了。”

弈魘在一片落雪空中,乘著白色的虹霓,一身白裳與雪融為一體,及膝的銀發用絲帶鬆散地束在身後,神情冰冷而寂然。弈魘腳尖一墊,緩緩著於地。

“你終於來了。”濁瞿微微一笑。

濁瞿身攜魔族之力,生母為鬼王,生父擁有天鴻之力。一次叛亂中,弈魘斬殺了他們,濁瞿自此與弈魘勢不兩立,我以神女之名借助世間萬物之靈逆天而行助濁瞿得永生,自此萬物不斷枯萎。弈魘不放過我們,於是我隨濁瞿來到了北國,這裏曾經是魔界之地,至今魔障都一直存在,也是靠著濁瞿身上的魔性和這魔障,我們躲了弈魘許久。

弈魘朝著我輕輕一指,我的身體就被拖至他跟前,我很久沒這麼近距離地看他,他的眼依舊是琉璃藍的冰寒,濁瞿手一揮,切斷了我和弈魘之間的牽連,我又快速被牽至濁瞿身後。

這世間萬生萬物相生相克,弈魘固為萬神之主,擁有所有神靈都不可抗拒的力量,但是他的靈魄是世間一切極寒之物生成的。而濁瞿的天鴻,雲祁的開天和洛神的落霞都是集天地至陽至熱之物所成,他們與弈魘相生相克。可惜弈魘是從上古至今的神主,他的靈魄吸收了開天辟地至今的所有至寒之物的靈性,而濁瞿的天鴻隻是初練成,根本不是弈魘的對手。

我站在濁瞿的身後遠遠地看著弈魘。

弈魘閉上眼,雙掌緩緩朝下,輕輕朝下一壓,以摧枯拉朽之力卷起地上千丈白雪包住了我和濁瞿,濁瞿將我護在身後,喚來了天地鳳凰開啟了天鴻,火紅色的明球將我和濁瞿護住,炎熱的火焰不斷消融白雪,殘碎的霧珠急促而淩亂地竄流著。

我明了濁瞿的天鴻初成,終究會敗,此刻隻是強弩之末,最終濁瞿會像雲祁和洛神那般魂飛魄散。鳳凰的影終於是越來越模糊,明球也越來越透明,周圍沉壓壓的白雪層層疊來,濁瞿輕咳一聲,我和他頓時被極寒的萬丈白雪埋沒,這雪澆鑄了弈魘的力量,一寸寸刺進身體,我很快無法動彈,但我卻永遠不滅。

我是神女,集世間萬物之所靈而成,我的靈魄與這世間萬物之靈相生相克,它們不滅,我就不滅,我若消逝,它們亦逝。

我的身體很快被一股寒流牽引而出,我看見濁瞿躺在地上,他如漆的黑發已變得枯灰,我輕輕著於地,弈魘在我和濁瞿不遠處,寸步未移。

“神女,取回你給他的永生之力。”弈魘冷冷地以不可違抗的口吻對我說道。

我以我所依存的萬物之靈為代價助濁瞿得永生,一旦我取回這永生之力,枯死的萬物便可再次複蘇。然而我給了濁瞿永生,但我保不了他不滅,就如此刻弈魘隨時會碎了他的靈魄,讓他在這世間再不複存在。

我走近濁瞿,即便我保不了他,也絕不會取回他的永生之力,他亦明了。濁瞿此刻神情漸漸黯然,過度得使用天鴻,已令他神形俱損,我跪在他身側,閉上眼,首指和中指相觸,雙手一合,濁瞿身體頓時金芒萬丈,我再次以萬物之靈為代價醫好了濁瞿的傷。

我的靈魄處頓時深深地絞痛,我知道是弈魘,我轉過臉,看見他壓低中指指向我,些許散亂的銀發在白雪中放肆地狂舞,他隻是靜靜麵朝著我,神情幽洞且空明。

我忍住絞痛,看向濁瞿,頓時他神情明了卻又消縱即逝,些許他說道:“給我不滅之力。”

我站起,趔趄地走了一步,濁瞿扶住我,我輕輕推開他的手。我逆天而行,忍受所有神靈的唾罵,以萬物靈魄為代價給了濁瞿永生之力,但他想要的遠遠不止於此,他想要永生不滅,就如同弈魘,又或者,他真正想要的是弈魘萬神之主的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