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思忖了片刻,微微頷首。
這山坳僻靜,出了山坳,便見一條山間踩出的小路,彎彎曲曲的通向了遠處,兩人出了山坳,袁別鶴辨認方向,便向眾人登山時存放馬匹的地方走去。
到了那裏,但見幾名禁軍正在附近陰涼處閑聊,遠遠望見袁別鶴與元秀單獨過來,紛紛站起了身行禮。
“平身。”元秀見他們神態自然,便知道山上的人應該還沒下來,或許是在冰洞附近尋找?她淡淡的道,“本宮貪看風景,與其他人失散,隻袁統軍追上,七繞八繞的沒想到竟從另一邊下了山……其他人想來不知,還在山上尋找本宮,你們上去一個人告訴他們一下,本宮且去翠微寺歇息,對了,尤其請李十娘子一起去翠微寺中,如今天色已晚,她雖然騎術精絕,但回紫閣峰究竟危險些。”
這些留守的禁軍裏有幾人與李十娘恰好是熟識,聞言忙代李十娘謝了恩,笑著道:“貴主請放心,卑職這便上山去告訴,這翠華山並不算陡峭,下山的道路有數條,想來貴主與統軍是走岔了。”
“嗯,,你去罷。”元秀點一點頭,有人替她牽過青驄馬來,她翻身落鞍,翠微寺的方向卻是極好認的——群山蒼翠之中,杏黃色的殿牆依稀可見。
翠微寺是行宮廢棄而成,雖有玄奘取經於此,但因為靠近長安,香客之中不乏貴婦女郎,因此倒不似少林寺一般拒絕女客進入,元秀一行雖然沒有報出身份,但見他們服飾華貴,坐騎神駿非凡,寺中也知身份不低,尤其為首的還是一個美貌的少年女郎,知客僧寒暄過後,便將他們帶到了一處幽靜整潔的獨門小院,這種差不多的院子在翠微寺中還有好幾座,都是從前的宮殿院落改建而來,專供大戶人家過來進香時居住,與尋常香客分開。
也是元秀運氣不錯,這會六月的廟會才結束,寺中倒是空出了好幾座來,若是在廟會時過來,那時候卻一定都住滿了。
元秀負手打量著眼前的院落,因是行宮改建而來,這院子頗為精巧,庭中沿著牆角栽了一圈的茉莉,這時候正自開放,清香宜人,廊下不遠處又植了三株桃樹,這時候平地上的桃花早已落盡,隻是生滿了濃密的葉子,廊上放了幾盆春蘭、杜鵑之類,青石鋪砌的地麵打掃得很是幹淨。
待袁別鶴推開門,進得小院,卻見裏麵陳設與長安富貴人家尋常的擺設也沒什麼不同,嵌雲母紫檀木榻上擺了完全拉開的四折蜜蜂碧柳鑲螺矮屏,榻前一張紫檀木幾上放著一隻博山爐。榻角堆了幾盆花草,枝葉翠綠,顯然是時常有人照拂的,角落裏放了一對足有人高的梅子青描金麗人出行圖擺瓶,裏麵各插了幾根孔雀尾羽。
再向裏看,卻是隔斷的竹簾,雖然望不見內室,但看外間之物,也知道裏麵不會差到哪裏去。
榻幾都極為幹淨,袁別鶴依舊以袖子仔細擦拭了一遍,才請元秀坐下,外麵小沙彌卻已經送了茶水並果盤來,袁別鶴取出一對銀鋌作為香資,這小院雖然時有風來,但究竟是平地,元秀進來已經拿帕子擦了一回汗水,袁別鶴因此又問他是否有冰,那小沙彌道:“施主且少待,小僧這便告知師兄著人上山取冰。”
元秀愣了一愣,道:“怎麼這裏的冰都是臨時去山上冰洞取的麼?本……我記得翠微寺原是翠微宮,行宮之中本是建有藏冰的地窖的。”
那小沙彌歉意說道:“回女施主的話,原本寺中窖內是存了冰的,隻是五月末就來持齋的一位施主所攜的小施主年少,昨日不知怎的趁著看守地窖的師兄鬆懈跑了進去,將地窖的門大開後離開,待師兄發現後,裏麵原本存的冰都變做了水,幸虧山上就有一座冰洞,可以隨時取用,隻煩請施主少待。”
翠華山並不高,翠微寺的人久居山間,路徑熟悉又爬慣了,來回想是花不了多少功夫,何況如今寺中無存冰,便是發怒也無濟於事,元秀本就不快的心情又添一層,究竟點了一點頭,放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