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姑姑這場病也和這個有關係,原本盧十八郎在,六房長子長孫的名份也沒什麼可爭的,鄭家姑姑就這麼一個兒子,這會盧十八郎去了,六房長支總不可能無人繼嗣,盧二十六娘另有三個異母兄長,下麵還有一個異母弟弟,姊妹且不去說——按著鄭家姑姑的意思,她是想要挑那個最小的郎君到自己膝下養,那三個年長的待成了婚便都打發出去,留著幼子看家,偏生盧家世伯要循古禮,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想要把最年長的盧十九郎記到鄭家姑姑名下,兩下裏爭了幾句,鄭家姑姑原本性.子溫和,自盧十八郎去世便急噪了些,說著說著便僵了。”李十娘道,“上一回臣女陪七姐過去探望她,她還提到了這事兒呢,就是不知道盧家世伯可點了頭。”
盧家的家務事,元秀並不插話,隻道:“盧家二十五娘並二十六娘聽著排行正好相接,看為人處事,二十五娘卻比二十六娘要穩重許多,聽你說著她們關係極好,不是一個房裏的嗎?”
“二十五娘是八房的,不過其母與鄭家姑姑同族,加上年紀相仿,是一起長大的,關係倒是比親姊妹還要好些。”李十娘指著前方看似不遠處的一座山峰說道,“貴主請看,那一座就是翠華山了,咱們得把馬寄在山下爬上去。”
元秀低下頭來看了看自己足上的靴子,抿嘴笑道:“這個不怕,這時辰山上該有齋飯罷?”
“臣女最不愛的就是這一點。”李十娘抱怨道,“翠華山因是道家盛地,山上不見葷腥,那些素齋做的再好,說什麼引得許多長安富貴子弟爭相來嚐,臣女吃過幾回,到底鮮美不足。”說完又看了眼元秀,自嘲道,“臣女粗鄙,讓貴主見笑了!”
這一點元秀也是深以為然,不過端著公主的架子,她卻不能像李十娘這樣說得直白,隻道:“偶然一回,且忍耐下罷。”
雖然翠華山的山影近在眼前,山路曲折,到底又跑了小半個時辰才到了山腳,兩人分別下了馬,又留了人在山下守著馬匹,袁別鶴打量了下山高,皺著眉對元秀道:“貴主這會登山,若還要在山上遊覽片刻,恐怕回別院時天將暮,山間道路黑暗,馬卻是走不得的。”
他們來時的山路雖然是修葺過的,然而許多地方都是一側靠山,一側危崖,再者山高林密的,胡亂躥出了一頭猛獸,倉促之間誤傷了元秀,禁軍上下都難以交代。袁別鶴再愚笨也不敢冒這個險,此刻便流露出阻攔之意。
李十娘在旁聽了,見元秀麵有躊躇,便道:“其實山上也是可以借宿的,翠華山風景秀美,如今又恰好是廟會散去之時,貴主不如索性在上麵住上一晚,待明日再回別院。”
她說的輕鬆,袁別鶴等身負戍衛之責的人卻不讚同,跟來的采綠也道:“十娘子早些沒有說到這樣的打算,奴什麼都沒帶,阿家若是住在這裏,旁的不說,連換洗的衣裙也沒有呢。”
“這……”李十娘雖然性.子直了些,究竟不笨,聽出采綠話中有所暗指,趕緊分辯道,“臣女可沒打算叫貴主在山上住,隻是聽了統軍使的話,想叫貴主玩得盡興些,或者咱們先不上山去,就到旁邊翠微寺或太乙宮去瞧一瞧?”
元秀可不想去這兩個使她緬懷盛世喟歎今時的地方壞了自己的心情,便道:“本宮很想看一看你說的風洞與冰洞,行快一些的話,想來是趕得上的。”
見她堅持,袁別鶴等人雖然為難,但也不敢阻攔,隻好同意。
翠微山在終南群峰之中並不算高,山勢也非陡峭,秀麗卻是數一數二的,元秀雖然是女郎,但數月的騎射練習下來,又有李十娘陪著一路指點風物,說說笑笑,倒也不覺得累,轉過濃翠淺碧掩映的山道,眼前豁然開朗,但見一泓碧水悠悠,湖平如鏡,倒影出群峰秀影,並藍天白雲,四周鷗鷺翩飛,當真如同世外桃源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