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指向門的話,暗示這個人想離開。”
“嗬,你還記得啊。”樂琳側首看著他:“我當時不過隨口一說罷了,再說,這些推論隻是大概而言,並不一定百發百中……”
“文德殿那邊,有什麼令你擔憂的?”柴玨打斷她,微笑著問。
樂琳一怔,下意識反問:“文德殿?”
“自坐下來之後,你的腳便一前一後擺放,身體前傾,這是準備起身的姿勢。而你的腳尖,一直朝著門口。”柴玨一副胸有成竹、不容反駁的表情:“而且,每隔片刻,你就會往文德殿的方向看。”
樂琳朝他投去讚許的目光:“哈,三殿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呀。”
“你憂心什麼?”柴玨再次問道。
“我,”樂琳張了張口,怎的也答不上來:“我不知道。”
柴玨再次低下頭,與他的苦藥糾纏,一邊道:“二皇兄對你說的話,也非毫無道理。”
昨晚與柴琛的談話,還有樂琳自己的猜想,她都一五一十與柴玨說了。
“揣摩上意,不正是為臣者的職責嗎?”樂琳不無諷刺地說道。
柴玨百分百肯定:“被你們碰巧猜中,就能推測他的下一步,那他豈不是反被你們掌控了?”
“……”樂琳若有所思。
“我是他親生的兒子,卻連一星半點稍稍不如他心意的舉止,他都容忍不來,怎還能容得了你們暗暗操縱他?”柴玨的語氣裏,帶著消不去的怨懟與不屑,還有對好友的誠懇規勸:“所以,即便你真的和他想到了一塊兒去,裝作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嗯,”樂琳讚同:“畢竟,所有人的生死榮辱,都不過在官家的一念之間。”
興許是話題太過沉重,柴玨沒有回答她,隻專注玩弄湯藥與匙羮。
太過無趣,他將匙羮拿開,伸長脖子,用舌頭舔那湯藥喝。
“樂琅,樂琅!”他忽地眼睛一亮,喚了一聲,再做一次剛剛舔湯藥喝的模樣,問樂琳道:“你看,我像不像一條狗?”
“哈哈哈哈!”
樂琳被他逗笑得合不攏口:“哪有人說自己像一條狗的呀!虧你還是個皇子……”
“像不像?”柴玨伸長舌頭再舔了幾口湯。
“像海豹多一些。”樂琳搖頭。
柴玨的身子被靠枕墊高,脖子盡力伸長,乍一看,反而有幾分似海豹。
“海豹?”
“嗯,海豹,你沒見過?”
樂琳學著海豹的模樣,頭朝上方,“嗚嗚”地叫了幾聲,又動作滑稽地撐掌拍了拍身體:“就是這樣子的,是叫‘海豹’嗎?”
“你說的是遼國的沿海的一種海獸?”柴玨恍然:“我沒見著活的,隻在書裏看到過。”
他說完,低頭舔喝湯藥,間或說:“我覺得像狗。”
“不不不,”樂琳繼續裝作海豹的樣子,反駁道:“你看我,你現在就是這個模樣了,十足十一頭海豹。”
“像狗!汪,汪汪!”
“像海豹!嗚—嗚嗚嗚!”
……
——“吱—呀”
吵鬧嬉戲之際,有人輕輕推開門。
“你、你們在做、做什麼?”
清脆的女子嗓音,顫顫地,自門口傳來。
二人循聲看去,看見柴瑤緊緊蹙眉,滿目圓瞪,一臉驚惶地盯著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