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
就在眾學子沉思回味王安石的講解之時,竟是龐籍率先拍掌。
掌聲在靜默的會場顯得格外明顯。
他身後第二排的劉沆、文彥博以及歐陽修自然連忙跟著拍起手來。
王安石此番言論侃侃說來,入情入理,眾人都甚是佩服。後排的學子們紛紛拍手叫好。
經久不息的掌聲裏,隻有姚宏逸愣神不動。
“懌工,你不認同?”
龐籍察覺他的異樣,抬眉問道。
姚宏逸過了良久,才說道:“絲絲入扣、有理有據,弟子無法不認同。”
“何以默然不語?”
“弟子……”他微一遲疑,咬了咬牙,坦白道:“弟子始終不讚成增鑄‘無根之幣’,王安石此番言論要是得到世人認同,增鑄一事便是板上釘釘,更無回旋之地。”
“哦……”
龐籍饒有意味地哼了一聲。
姚宏逸愣了愣,以為他在氣惱自己在文德殿當眾表達異議一事,急道:“晚生本該先與恩師商量,昨日在殿上實在情急,萬望恩師見諒!”
“唔……懌工誤會了,為師並無責怪之意。相反,幸好你曾當眾反駁。”
“恩師,弟子不懂……”
“如你所言,增鑄‘無根之幣’,可解燃眉之急,但究竟有何後患,卻是不得而知。萬一以後因增鑄而引發什麼彌天大禍,為師被人趁機攻訐的話……”
姚宏逸大約明白他要說的是什麼,臉色大變,全身發抖。
他本以為龐籍會怪罪自己,不曾想過對方竟想得這般深遠、周全,隻是自己太過狹隘了,立時又愧又顫地聲道:“是弟子太膚淺……太莽直了。”
龐籍輕輕拍了拍姚宏逸的手,長歎一聲,道:“你既是當眾反對過增鑄一事,自可全身而退。”
“恩師!”
“到其時,那樣事情,要靠你一人來推行了。”
身邊的掌聲逐漸零落,更使得姚宏逸感覺唏噓不已,他心中一酸,眼眶微紅道:“恩師,弟子明白了。”
……
青石鋪砌的地麵,被掃得一塵不染。
碧瓦朱甍之間,是滿滿幾大桌的珍饈美味。
歐陽修捧著一個白瓷的小碟子,往長桌上炭盆上的一個食盤裏,夾起一塊黃豆悶鴨肉,舒心地笑著對劉沆道:“要是再早些時間,必定更愜意。”
文彥博插話問:“永叔何出此言?”
永叔是歐陽修的表字,他指著不遠處被霜雪凍得掉光了葉子的桃樹、杏樹,道:“要是早些時日,樹影斑駁、秋風怡人,再佐以美酒佳肴,豈不更快哉?”
文彥博讚同:“確實,確實!”轉頭看到劉沆無動於衷、不發一語,推了推他,問道:“怎麼了?”
“沒,沒有什麼。”劉沆回神來,微笑道。
文彥博與他在編輯部搭檔了好一段時日了,略略通透他的脾性,曉得他在掩飾,好奇問:“辯論賽雖然辦不成,但這‘解釋大會’也是別出心裁。顯然,學子們都很受落,你擔憂什麼?”
歐陽修與劉沆相交更久一些,觀察到他時不時往龐籍那邊看去,猜測道:“衝之兄,是因為龐丞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