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玨肯定地對眼前人說道。
樂琅這才抬過頭來,微笑地看著柴玨,像一頭豹子玩味地打趣著自己的獵物。
鄭友良聽了柴玨這話,又細細地再打量樂琅一番,這就是東家啊,怎麼會不是呢?
樂琅反倒是對鄭友良道:“鄭掌櫃,你的事情就到這裏吧。”
“東……東家?”鄭友良顫顫地問。
“退下吧。”
往日的鄭友良,與“樂琅”告別之時,要麼是因為賬目上的事情針鋒相對,鬧得不歡而散,要麼,就是像忘年好友那般閑談一番,然後才告辭。
這次的他,竟然順從地道了聲“遵命”,才畢恭畢敬告退。
柴玨心中嘖嘖稱奇。
……
鄭友良走後,一時間,室內就隻餘下他們二人。
先開口的,反而是樂琅。
“想不到,你竟然不蠢。”
柴玨打心裏不喜歡“樂琳”這種冷漠孤高的姿態,他答道:“不難猜到,就算在私底下,樂琅也不會這樣對鄭掌櫃的。”
“嗯。”
樂琅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柴玨正要指責“她”假裝“樂琅”的身份在此處胡作非為,卻聽的“她”接著道:“所以鄭友良才會主次不分,這裏,亦會毫無秩序可言。”
“本殿並不認為鄭掌櫃主次不分,此外,不論是八寶茶樓、《汴京小刊》抑或是育才學館,本殿都覺得井然有序,全然無不妥之處。”
柴玨語氣生硬地反駁道。
“三殿下,你當真是這樣認為的?”
樂琅挑了挑眉,反問道。
柴玨怔了怔。
說實話,這也不過是他的一時氣話。
實情是,不論八寶茶樓、《汴京小刊》抑或是育才學館,都沒有讀書人追求的那種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尊卑、貴賤涇渭分明的秩序。
比如《汴京小刊》編輯部的編審會議,幾個編輯每每都是不吵得麵紅耳赤,誓不罷休。雖然編輯部的規條早已列明各人的職責大小、各自統屬與分工,可是一旦有不同的意見,竟然是沒有人想過要用自己的權威去壓製他人。
再例如,在八寶茶樓或者八寶餐廳的時候,有幾次碰巧史昌向“樂琅”作每月的彙報,他也在一旁聽了。史昌對“樂琅”雖則十分信服,但並非那種唯他馬首是瞻的順從,每每“樂琅”提了不合理、或者不合適的建議,史昌也會根據八寶茶樓實際的情況去反駁。
柴玨不覺得這樣不好。
相反,他無比享受這種平等的氛圍。
是的,平等。
這是“樂琅”教會他的詞。
比起士大夫們憧憬的,由明君統治之下,等級森嚴有序的“盛世”,柴玨更向往“樂琅”對他所說的“人人相親,人人平等,天下為公,是謂大同”的願景。
於是,他朗然笑道:“不論是八寶茶樓、《汴京小刊》抑或是育才學館,確實都不能稱得上有序。”
樂琅冷笑了一聲,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果然如我所想吧?”
那滿臉的譏諷之色,讓柴玨不由得生氣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