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說書人(1 / 2)

時已入秋,天氣也漸涼爽,穿上長褂的人們隨意的走在街上,叫賣聲此起彼伏,“賣包子嘞,新出爐的包子嘞,又大又香嘞。客官,你看看,這大包子,皮薄肉多,這滿大街就我們家的最好吃。”穿著馬褂的張大福腆著笑臉向來往匆匆的人流賣力地呦嗬著,不時用那泛黃的毛巾擦著額頭的汗,看著蒸籠裏還將近一屜的包子,心裏又泛起了愁,抬起頭看著蔚藍的天空,這天怎麼就這麼沒心沒肺的藍著呢,唉,愁啊。

“這包子怎麼賣啊?”

“啊,包子,包子,啊,客官,您是要素的還是肉的啊。”張大福趕忙回過神,重又腆開笑臉,不自然的彎下腰,向著麵前一身白色絲綢長褂的中年男子問道。

白衣男子低頭看向身邊的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小孩,穿著一件破布衣衫,蓬頭垢麵的,也不知是男的女的,要不是白衣男子顯然是和小孩在一起的,張大福早就掄起毛巾像趕蒼蠅一樣趕走了,現在城裏的乞丐是越來越多了,聽說都是鄰國逃過來的,唉,戰亂害死人哪,幸虧我們大齊國國泰民安,唉。

“肉,肉,肉的。”小孩吞了吞口水,脆生生的含糊道,兩雙眼睛都快化在肉包子的褶子裏麵了。

“來十個肉包子。”白衣男子抬起頭看向張大福。

“唉,十個,唉,十個,好嘞,您稍等,我這就給您裝。”張大福一開始都沒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下好了,回去能給媳婦買隻雞補補了,這坐月子隻吃一隻雞是不行的。

“先拿兩個給我。”

“好嘞,您接著。”

白衣男子將兩個肉包子遞給小孩,小孩先是愣了愣,然後看向白衣男子,白衣男子點點頭,小孩不再猶豫,一把拿過兩個肉包子,抓在手裏,張大嘴,可又停住了,不知道該先吃哪個好了,心裏默數了一邊,點兵點將點到那個就是他,好了,一口咬住右手的大包子,差點連舌頭都咬掉了,還燙,又疼又燙,小孩還是一口吞了下去,不等完全落入肚子,就接著戰鬥了,隻是臉上不知何時已淚水滿麵了,媽媽為了給他要一個饅頭吃,被麵前的這個胖大叔用毛巾抽了不知多少下,到後來,胖大叔打累了,媽媽也躺在泥水裏上氣不接下氣,他趴在媽媽的背上,本已襤褸的衣服下道道紅印火燒的疼,胖大叔給了他們母子二人一個包子,冷的,媽媽沒舍得吃,全給他吃了。當天晚上媽媽就發燒了。第三天,媽媽就死了。

啪,張大福興衝衝地裝著包子,心裏盤算著回去燉隻雞,媳婦不吃雞頭雞腳,晚上又有下酒菜了,再抱抱自己的大胖小子。臉上突然就遭了一下,然後肉汁就飛濺到了他的嘴角,張大福抹去臉上的包子渣,憤怒的看向那個小孩,怎麼能浪費包子呢,等等,這小孩怎麼有點眼熟,這眼神,像瘋狗一樣的眼神,啊,是那個小孩啊,他的媽媽呢,還好嗎,唉,那天下手是有點重,可是,不這樣,那些乞丐都來偷都來搶了,他隻是小本生意。

噗——

一道血箭射出。

張大福看著不斷倒退的天空,天空怎麼就這麼藍呢,我的胖大小子還在等我回家抱呢。

“啊!!!!!”道邊的一個女子看著張大福冒著血柱的無頭的軀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四周的人迅速的向著聲源聚攏,但靠近後又不敢再上前。

在那無頭軀體前,白衣男子,收起了不沾一滴血的寶劍,拉起身旁的小孩的手,低頭看了看小孩,似在詢問,小孩轉頭看了眼無頭軀體,再看向白衣男子,低了點頭。白衣男子,突然呼嘯一聲,當人們還不知怎麼回事時,隻覺得一陣颶風襲來,風沙走石,等再睜開眼,隻見天邊一隻巨大的白鶴,白鶴上有兩個人,再眨眼就隻剩一個小點了。

張大福就這樣死了,張大福的媳婦哭了一個多月,沒坐滿月子就到衙門告狀,青天白日就殺人,為什麼,她平頭老百姓不懂,但殺人償命這是天理啊,可是沒人理她,衙門的門始終對她緊閉,不管她再怎麼敲鼓,也不管她再怎麼哭鬧,她抱著懷裏的小嬰兒坐在衙門石獅子下,嬰兒哭,她也哭,路過的人都唏噓短歎,可又有什麼辦法呢,那可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仙人啊,又有什麼辦法呢,這都是命啊。

小城還是那小城,秋日的天空還是那麼的藍,街道上又都是來往的行人,叫賣聲此起彼伏,隻是少了賣包子的。

秋去春來,一晃十五年過去了。還是那座小城,還是那條街道,在原來賣包子的斜對麵街角開了一家茶館,茶館也有十年了,也算有了名氣,尤其是茶館裏每每會請一些遊走的說書賣藝人給茶客免費說上幾段,這在打發午後閑暇也是極好的。

這天茶館裏請了一位新來的說書人,聽說是從西邊的秦國來的,那可是離齊國有五六千裏的路程了,再往西那就要到西域了。這下人們可來興趣了,一些本來上旬已經來過幾回,要等著下旬時再來的,也就不得破費一把,那些幾乎天天來的就更不用說了,還有些一年也來不了幾回的和一些正好進城的鄉下人,也禁不住人傳人的吹噓,也就咬咬牙過來在茶館門前的櫃台買一杯茶,站著也就伸長脖子聽裏麵的嗯嗯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