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創剛走進營業部大廳,耳朵就被人群噪動不安的吵鬧吸引。櫃台前,一個高鼻梁矮冬瓜的男人臉紅脖子粗點指對麵而立的高大個兒,“別抬扛,什麼金窩銀窩,不如狗窩,有點誌氣腰杆挺一挺。”一句話沒說完,一摔頭,衝大創進門的方向,突然又想起一句沒說,“漁民辛苦,可也不是賺到辛苦,大大的賺了一把。”
高大個卻振振有詞,“你知道在海邊漁民要辛苦陸地上多少倍,別以為那白花花銀子,拿到手心能心安理得,還得……”沒等他繼續把下麵的話說盡,圍觀的人群已經鬆動,來了,來了。
大家的目光落到大創的臉上,他無可奈何,掏出兜裏的鑰匙,把櫃台的門打開,走到第二個標注“開戶”的金煌煌的牌前。彎下腰,拿出一羅紙張,這可是昨天下午收盤後,他一個人辛苦的成果,總共一千份,足可以應付一周的開戶量。
“別加塞……”
“你幹什麼?沒在前麵……”
“急啥,今天也買不了……”
人群不同的聲音,有幾張大創非常熟悉的老麵孔。那個大高個就是楊大師,曾經在海邊倒弄過海鮮,後來就蝸居到股市,四年前剛從外地把自己的帳戶“挪回家”(他自己說,打小就生在這個小城市,就算穿金帶銀無法忘本)。於是有一股漁民的勁,咬緊不放鬆,拿他的話說,真理不辯不清,事情不做不成。人封外號“楊大師”,無論與誰說話,最後的結論必須他來定調,否則非給你糾纏到底。
那個高鼻梁的矮胖的男人比較麵孔生,沒待他說話,人就擠到麵前。
“你好,你好。我來開戶,看……”身份證及複印件還有戶口一起堆到大創麵前,臉上的紅潤還未散盡,額頭筋管還來勁地抖。
大創立馬把剛進門的疑惑換成洋溢的微笑,非常職業地把能留下的,需要填寫的表格,象變魔術地擺到他麵前,又用專業而地道的詞語把表格的每一項詳詳細細地說完,尤其是容易誤解的幾點又不斷反複地強調。當他抬起頭,看到來自人群驚奇的目光。
“小夥子不錯,就是一個仔細人。”楊大師第一個把那要表達地吐露出來,瞬間得到人群的吸噓的響應。
對此大創僅僅抿嘴一笑,又繼續給下一個詳細講解。不到半個小時,眼前站的四五十人,已經都拿到表格,開始落筆飛花的寫。他才轉過身,端起櫃台後桌案的水杯喝了一口。然而,開戶的節奏並不象它那熟練的詞語那麼流暢,當每個人把表格送上來時,許多曾經的錯誤繼續發生,不明就理的人群繼續稀裏糊塗。大創似乎並不慌張,錯誤地就又拿一張表遞去,寫好的按次序排列在桌角。
當那些把表格遞交上的人疑惑為什麼要摞起,大創的周圍已經站滿同事的身影。有同事拿起桌角填好的表格,打開電腦,開始有節奏地拍打鍵盤。
人群越來越少,漸漸散盡。突然一個震耳欲聾吼叫象擊破那井然有序的雷音,“你這老爺子,挺有意思,難道海邊賺錢的人都是辛苦人,就沒那種投機份子……”尋聲而去,大家又瞅著楊大師與那個男人口沫全飛,沒想到這人的嗓門如此有勁。
大創想站起身,怕他們會吵架,驚動忙碌的同事,但瞅瞅手上成堆的表格,他遲疑不決。那個大嗓門的男人似乎姓張,是一位老師,粗嗓門在他身上,有點不協調。
大家還在驚詫,人群鑽出一個中年女人,走到楊大師背後耳語幾句。楊大師慌忙放下那老師,轉身跑到交易台前,急匆匆劃卡,點擊,再點擊落,一條龍熟悉作業,弄完後深吸一口長氣。抬起頭,似在找人,終於無著落,自顧自走到與他耳語的女人麵前,又不知道說什麼。
大創奇怪,旁邊正辦業務的一個發絲半白的老者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麵前。“別理他,人再掘,再難纏,也得服一樣。”大創疑惑地瞅了神秘老者一眼,怎麼弄得象間諜暗號似的。
“頭兩天,大個楊賠了,整整一個數,正火頭呢。”老者解惑似地一笑而去,留下大創一個人孤零零地納悶。
神秘老者也是熟人,八年股齡,平時就有點膽小,買賣股票非常謹慎,總能給大創透露點“內幕”消息。每次說完,都給他留下一種餘味未盡的感覺。話不少,事不多,不到關鍵不說,不是重要的事不做。不過,硬是這樣,他也叫不出老者的名字。算了,就叫“老謹”吧,老謹慎的意思。
大創不是不喜歡那消息,而是不明白,這些人挺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