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張川清洗傷口,羅菲開始說著,從爸爸再婚說起,說自己的迷茫、虛榮、意氣用事、恐懼。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麼認真地剖析過自己,對於張川,她沒有理由地願意將一切都說出來。說完了,身上的、心理的重重枷鎖被卸下了。

張川歎息:“我的傻姑娘,你被自己的道德枷鎖禁錮了那麼多年。你以後準備怎麼辦?”“我想離開這兒。但是,但是還要等兩周才行,我得把這學期班上完,再辭職。”

“你,你願意去農村嗎?”“哪兒都行。隻要有一個地方能容納我就好,我其實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蟲。”“其實,我也是,這也許就是第一次見到你就似曾相識吧。”張川想伸手攬住羅菲,最終卻停在羅菲頭頂,理了理她的頭發,“如果,如果我上次給你講過的那個朋友,他想帶你走,你怎麼想?”

羅菲遲疑地盯著張川,張川心跳加速,點著頭,居然臉紅了。

久久的沉默。張川掏出煙來,“我可以抽煙嗎?也想給你再講一個故事,你想好了再做決定。”

門衛小劉和楊叔飛快地看了一眼羅菲,又轉過臉去,假裝查看記錄本,等羅菲一走過,就促狹地相視一笑。“沒有想到羅老師是這樣的人,剛來上班的時候我還夢到過她呢。”小劉掀了掀過於肥厚的上嘴唇,滿臉不屑,“那個男的也不是好東西,第一次他和我說話就看出來了,裝什麼領導,還要給我安排工作,我呸!”楊叔使勁喝了一口水,“這就叫知人知麵不知心,小夥子,你還嫩著呢。女人嘛,人品好最重要,長得好看的,說不定早給準備了你一屋子的綠帽子呢。”

羅菲停在牆邊,知道接下去還會有更難聽的話說出來,就快步走了。

收到辭職報告後,校長說:“作為一家高知名度的幼兒園,教師如果出現生活作風問題,影響學校聲譽,還是會辭退的。你不提出來,我也會找你談話的。”意料之中,譚樹會傳播自己和他的關係,而且是歪曲地在傳播,範圍是整個學校,從辦公室幾個老師的表情也看出來了,原來,也不是那麼生不如死的難受,他用什麼方式傳播的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奇怪的是,幾年前自己偏偏沒有明白,白白蹉跎了歲月。

羅菲和張川在郊區一座小洋樓前停下來。盡管提前打了電話,張川的媽媽還是很激動,看著幾年沒回家的兒子,直抹眼淚,看見羅菲,更是喜極而泣,拉著羅菲的手:“好孩子,真正是個好孩子。”張川的爸爸隻說了一句回來啦,就到花園抽煙去了。

半年後,羅菲和張川舉行了婚禮。

聽著樓下的歡聲笑語,往日種種猶如一場荒誕的夢魘。張阿姨很滿意這個女婿,主要是因為張川家的建築公司和農家樂。張川已經接手農家樂,計劃改變傳統的經營方式,把剩下的土地請鄉親種了時令蔬菜,還種植了草莓、櫻桃、柑橘、紅纓李,用於客人采摘,小釀酒廠也在建設當中了。

羅菲請了同寢室的其他6個人,當然,遊夢除外的,但來參加的隻有敏敏,帶著兒子和老公。

吃過午飯,敏敏帶著兒子在客房休息。羅菲不想加入張阿姨的話題,就和敏敏一起敘舊。敏敏眼神中多了滄桑,舉手投足多了幹練,保養得很好,一如上學時。

“菲菲,看到你能有今天的幸福,真心替你高興。以前寢室的幾個人,你是最後結婚的,但也是過得最好的。”“你還不是幸福啦,有這麼可愛的兒子,又有能幹的老公,年紀輕輕,就是副局級了。”敏敏側臉微笑,“我們的心態都變化了,你以前是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不過,我對現在的生活確實還是很滿意的。”“誒。”話題繼續不下去了,室內有短暫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