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妃哭哭啼啼的聲音如幽魂嗚咽,整整飄蕩了一晚。明天便是廬王出殯的日子,而恰就在今晚,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人居然出現在靈堂之上,祭奠廬王逝去的英靈。
一身孝服的沈敬軒獨獨在堂上守靈,白日裏辛苦的下人們都被他支了下去,本以為最後一夜會是孤寂涼漠的,可沒想到卻在此時有故人來到。
“蕭單,哀家來送你最後一程了。”突然乍到的韻太後裹著銀灰色的鼠裘披風,白燭光下臉色跟外麵的天一樣冷得很,也跟雪一樣白的很。
“草民沈敬軒,叩見韻太後。”
“別多禮了,哀家隻是想廬王臨了,無親送終怪是可憐,我二人也算舊相識,特來送他一送。”韻太後說罷摘下披風長帽,吩咐道,“這幾日沈公子也辛苦了,好好回去休息一晚,明日還有的操勞呢。”
“這——”
“怎麼,哀家親自給他蕭單守一晚,還虧待了他不成?”
“草民不敢。”沈敬軒也不知韻太後吹得這是那陣風,可礙於太後位高,隻得聽命退下。冷清清的靈堂上不久便隻留的韻太後一人,久久望著堂上的棺木。
撲閃的燭火將滅,韻姬抬手將火心護住,嘴上自顧念著:“見到我來,你就這麼不情願嗎?”另隻手輕輕拉下披風的細帶,暖和的鼠裘落下,韻姬身穿著雪白的素服站在燭火前,兩行熱淚終忍不住奔湧而出。
“你不是自認為自己很厲害的嗎?哼,到頭來又如何呢,還不是敗了!什麼南陵最驍勇善戰的人,什麼天底下最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全是浪得虛名!!”韻姬棄下燭火伏到棺木上,就好像怕棺中人聽不見自己說話般,“你不服氣吧,當然了,輸得這樣慘讓你無顏下去見列祖列宗呢哈哈哈??????嗬嗬嗯唔嗚嗚??????蕭單,你真是一個沒用的男人,你怎麼能如此輕易的就丟了性命!!當初你不是說過這世上沒人殺得了你嗎?你,你,你留下我一個人,叫我怎麼辦??????”
無情的捶打聲咚咚震動著桌案上的燭火,飄動的白綾也如韻姬悲慟的哭聲般隨夜風無助的飄零。哭著哭著,她突然抬起頭,兩眼發出猙獰的光,恨不得瞪穿棺木,看到死去的廬王臉上:“你就這麼恨我,寧死也不願跟我一同留在這世上?你連最後讓我查出真相向你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你以為是我安插細作在姐姐身邊,是我命人害死皇子誣陷於她,是我貪戀聖寵妄圖取而代之,可你怎知我與姐姐不是心思一致隻求與你白頭到老,怎知我嫉妒她深慕皇恩卻還令你牽腸掛肚,怎知我根本不稀罕什麼榮華富貴,根本不想為了一族榮辱去禦前獻媚!!”
“三千聖寵忘心上,隻為白首與蕭郎。姐姐當年一方絲帕定情與你,你又可知此詩是她從我這裏偷去的呢?我當時確實巴不得她死,論樣貌我哪裏不如她,論舞技就算不敵可琴棋書畫哪一樣都勝過她。可你眼裏就知道她的好,連皇上對我的夫妻情深多半也因我是她的妹妹。”
“如今你辛苦半生最終還是戰死殺場,我最擔心害怕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韻姬久久才平複下心,緩緩彎下身依靠在棺木旁邊,“記得那年春天,百花開得真豔。你我二人蕭瑟和鳴,看姐姐在花海舞劍。一曲飛天劍舞迷了你的眼,也叫突然駕到正與父親遊園的皇上看到。姐姐一舉成為珈舞皇妃,而父親也如願以償的坐上了國舅的位子。那時,我真的很高興,因為我的計劃終於成功了,也隻有讓姐姐成為皇上的女人,才會徹徹底底的拆散你們。”
“後來姐姐獨享聖恩,終出了大事。你不但深信是我一手安排,還不惜配上性命救她,甚至要帶她遠走高飛。可惜,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因你一時衝動反倒害姐姐成為了離間皇上與你兄弟情誼的紅顏禍水。皇上本就為皇子一事傷透了心,你二人私情東窗事發更成了姐姐的一道催命符!”
“為什麼你不相信我,我從頭到尾就花心思布過那一次局,就讓你認定我是工於心計的陰險女人嗎?如果我那時不站出來博得聖寵就沒人能在皇上麵前給你們說話了!你憑什麼恨我,質問我,是你害死韻傾君的,也害得我犧牲了自己終生幸福。姐姐死後不久,你被調配邊關遇敵,我日日夜夜擔驚受怕,你可曾知道?後來??????你雖然回來了,可我有了環兒後,姬皇後處處迫害,你不保全反倒冷眼旁觀,環兒他可是——”
“母後。”突然,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仿佛貼著寒冷的地麵直鑽進韻太後的心。她坐在棺木底下嚇得渾身都僵了,根本不敢起身出現在正步入靈堂的男人麵前。為什麼他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