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隨行的有孩子,注定這一路上是快不了。等好不容易到了京城,也已差不多整個正月都過完了。
兩人的第一站自然是皇甫宜的小院。
凜冽的風吹痛著人的臉頰,典型的北方的料峭春寒。
李中玉怔怔的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斷壁殘垣,驚愕讓他根本無法回過神來。
當初精致秀麗的小院已經不見,隻留下被烈火焚燒過後的焦黑和混亂。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中玉大腦已完全僵化,思考已因眼前突然的震驚和衝擊而停止。
秦桑也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令人意外的一切。在最初的震驚之後,她率先回過了神來,但一見到李中玉這副樣子,便也不忍心打擾他,隻一個人進了門,去查看。
這把火燒的相當徹底,前院後院,恐怕連個過冬的蟲子都沒有放過。
眼下空氣中已沒有了什麼異味,想必這把火,也過去有一段時間了。
“你別擔心。”秦桑認真查看了一圈,回來輕輕伸出雙臂,抱住了李中玉,在他的耳邊輕聲安慰道,“師父不會有事。我都看過了,可能是冬天天幹物燥的,走了水。”
李中玉卻慢慢的搖了搖頭。他是不相信的。師父和喬杉都不是那種不小心的人,這樣徹底的燒法,定然是有人謀劃的。可,這人會是誰呢?
秦桑心裏暗暗歎口氣,放開了他,“不管怎樣,師父他們早已離開了這裏。咱們不宜在此久留,先進城找個地方安頓一下吧。”
李中玉木然的驅動馬車,目標卻走了一段之後,便拐進了旁邊的一處村落。
秦桑知道他想做什麼,也知道他不相信這是一場意外,便隻好由他。不問出點什麼,隻怕他是不會放過他自己的,盡管,這一切可能隻是徒勞。
她心裏第一時間是有個直覺的,但她並不能完全確定。皇甫宜過去那些年仇人太多,若是誰過來尋仇,也不是不可能的。她現在還沒辦法就做出判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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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的情況,果然不容樂觀。很多人家門上貼著的春聯還留在門框上。那不是普通的喜氣的春聯,而是家裏有新喪之後的紫底白字。
一把火,把皇甫宜的房子固然是燒毀了,但更可怕的,是這附近的人家。那些毒花所帶來的毒氣,終究沒能放過附近這些無辜的人們。
秦桑沒忍心進去,隻讓李中玉進去打聽了一下。
等他出來,她忙問道:“怎麼樣?”
李中玉搖搖頭,絕望道:“村民們隻說是年前的事,也不知怎麼的,一夜之間就火光衝天,整整燒了一整夜,第二天才停。”
“行了。”秦桑不想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他聽,怕增加他心裏的負擔,隻是道,“咱們先進城找個客棧住下。天冷,福寶醒了之後該鬧了。師父應該沒事,你該相信師父那樣的人,一把火並不是把他怎樣……”
“可這分明不是一把火的事!”李中玉說著話,眼圈已急的紅了起來,“這分明是有人尋仇!既然是尋仇,哪裏隻是一把火便了解了?若是對方人多勢眾,那可怎麼辦?”
秦桑安慰他道:“可如今你在這兒著急有用麼?都過去一個多月了,一點蛛絲馬跡都已找不到了,白白站在這裏吹風又有何用?”
李中玉雖不甘心,但心裏也明白這個道理。怔了一會兒,總算點了點頭,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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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當晚就找到了秦朔。
現在,她心底的那個猜測,除了秦朔,沒人能夠給她一個答案。
秦朔見到秦桑的突然出現,還沒來得及驚喜,便被她嚴肅的一句問話給問到了。
“秦竹大婚之時,你可曾見到過藍儒塵?!”
“大姐怎麼突然會問到他?”秦朔很不解。
秦桑緊蹙眉頭,隻道:“你別問我為什麼要問,你隻管告訴我你有沒有藍儒塵的消息!”
秦朔見她神色如此凝重,便實話實說道:“我想大姐問這話,勢必是事出有因的。沒錯,藍儒塵的確沒來,而且,據江湖上的可靠消息,他已經死了。是死在自家的宅院裏,被自己所養的毒物莫名其妙的咬死的。死狀之慘,聽說難以形容,慘不忍睹。他精心培育的毒草園也付之一炬。看來是仇家尋仇來的,隻是這仇人是誰,目前還是個未知數。”
秦桑心裏一怔,明白這個尋仇者,十有八九,應該就是燕飛鷹。還好藍儒塵所在的莊園是在深穀之中,並不會波及無辜,否則他也和那皇甫宜小院的縱火者一樣,犯下了無法向無辜百姓交代的罪孽。
“至今沒人知道仇人是誰?”秦桑追問。
秦朔點頭。
秦桑的心稍稍放了一半。這個意思,就代表燕飛鷹得手之後並沒有死。隻要他沒有死,就總有機會見到的一天,她也能安心一些。
隻是,她還想知道把皇甫宜院子燒掉的人,是不是秦竹。
當日她可清清楚楚的聽到過秦竹在皇甫宜的麵前囂張的聲明自己要一把火燒了那裏,如今再聯係到藍儒塵的死,完全不排除她猜測殺害藍儒塵的人就是皇甫宜,畢竟在她的邏輯裏,皇甫宜應該是有這個理由的。他既然在她身上下了毒,想要防止她擺脫他的控製,就必須不能讓她解了身上的毒。而秦竹解毒的唯一希望,自然就在於藍儒塵。所以,斬草除根,他先下手為強,殺了藍儒塵,也不是不可能的。反正對皇甫宜來說,對藍儒塵這個老友的背信棄義也不是第一次。他既然能解了藍儒塵親手布到秦桑身上的連環蠱,就已經背叛了他們的友誼,那為了防止藍儒塵報複,走的更遠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更巧合的是,藍儒塵的家園是毀於一場大火,那麼,如果是秦竹,她選擇同樣的辦法毀了皇甫宜的小院,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也說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