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老魏頭自從打了江九齋的各色醬料之後,生意一天比一天紅火。每到有新貨進京的時候,都是老魏極度開心的時候,也是極其大方的時候。
每到這日,大家來買貨,酒鹽醬醋一向給打得滿滿,那零散的糖果乃至點心,稱頭也打得高高的。
可今兒雖然是南邊有新貨進京的日子。老魏頭那臉卻堪比陰雨天,陰得幾乎能滴下水來,眉頭亦皺得能夾死蚊子。
“我說老魏頭,你今兒這是怎麼了?不是早盼著新貨進京嗎?好容易等來了,一會兒那些大戶人家得了消息,你這裏就該大把往懷裏摟錢了,怎麼反而哭喪著個臉?”有來買貨的相熟街坊便好奇地問道。
“唉,別提了。什麼大把摟錢?這貨啊,興許是最後一批了!”老魏愁眉苦臉的說。
“喲,這是怎麼了?”街坊問道。
“唉!”老魏頭深深地歎了口氣,沒說話。
“到底是怎麼了呀,你這麼愁?難不成是叫誰把你的生意搶了?”這人猜測道。
畢竟他自打弄了這麼些貨來,附近的鋪子都眼紅得很。許多人話裏話外的套他的話呢。
老魏哼一聲說,“若是叫人搶去了,我還有個可恨的目標。”
“不是啊。那到底是因為什麼?”
老魏給這人搬來一張椅子,頗是感慨地歎息道,“這家的東家攤上禍事了。”
“是什麼事?”這人更好奇了。
四月初的半下午,正是生意稀的時候。左右鋪子的掌櫃的夥計們多數都正閑著,聽得這邊一半句的,就都圍過來七嘴八舌的問,“是啊,是不是生意好叫人家給盯上了?”
老魏環視了眾人一眼,無奈地笑說道,“嗨,你們還真別說,真叫你們給猜著了。”
大家都不以為然地說,“這有什麼不好猜的。除了官府權貴,誰能讓正紅火的生意突然關張啊。”
也有人好奇,“這東家到底攤上什麼禍事了。”
老魏便說,“說是這東家因為招待不周得罪了慶安知府家的公子。那衙內可是好惹的?當下就叫捕頭封了門,拿盜案陷害她。她一個女流之輩,哪敢和官府鬥啊。那知府公子又說在她的鋪子裏丟了值萬金的祖傳玉佩。你們說說這小本買賣,一月能賺多少錢?莫說萬金,就是千金她也賠不起……”
他話未完,便有一個小夥計尖著嗓子叫起來,“好哇你個老魏,你拿瞎話哄了我們這麼長的時候。你不是說這貨是從應天府打來的嗎?”
老魏被揭了老底也不惱,他嘿嘿笑道,“這不是怕你們搶了我的財路麼?”
“呸,奸滑的老東西。”有人笑呸罵他。
老魏也不惱,嗬嗬一笑,接著就愁,“這不,她賠不起,又不肯認知府公子說的什麼盜案,慶安知府一怒之下,就封了她的鋪子。”說著,他惋惜地連連搖頭,“好好的生意啊,就這麼毀了。”
“原來做這個醬的是個女子啊?”有人突地出聲問。
“是啊。”老魏順口回應了一句,見大家都瞪他,他忙說道,“這個我可沒騙你們吧?”
說著他嘿嘿一笑,“是你們沒問。”
大家再次笑啐他。
老魏等大家一笑過後,又歎息說,“到底是女子行商不便。聽這過來送貨的人說,那知府公子不但封了她的鋪子,還以勢壓她,逼她應下早先暗裏地打她的歪主意的那戶人家的親事呢。”
說著,他再次歎息搖頭,神色蕭索,“反正啊,這世道,咱們小老百姓沒點來錢的門路便罷,便是有,也長久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