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山林中,一個少女正吃力地攀爬一棵大栗子樹。爬三步滑一步,好容易爬到半空,突地手上一滑,隻來得及尖叫一聲,直直從樹上摔了下來,腦後有鮮紅的血蜿蜒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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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深,桌上油燈一點。
何劉氏長久的沉默,讓虔婆王氏忍不住出聲催道,“老嫂子,你眼下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盯著油燈出神的何劉氏回過神來,很是焦躁地吐了口氣兒。“我能有啥意思呢,這不人還沒斷氣兒呢!”
當時從山上抬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原想著,最多一時半刻的事兒,這才趕著叫兒子去找了王婆。
鎮上富戶杜家老爺一直想給他家早亡的兒子配陰親的事兒,這附近村子的人都知道,隻是杜家一直沒遇著合適的。
原何劉氏叫兒子去找王婆,也是想試一試,並沒有抱多大希望。沒成想,竟讓杜家瞧中了。
何劉氏當時心裏那個高興勁兒就別提了。本以為那二百兩白花花的雪花銀子,輕輕鬆鬆的就能到手。
誰知道,那丫頭竟生生吊著一口氣兒,直吊了兩天還不咽氣。
何劉氏不免恨恨嘀咕,“真真是賤命硬!”
王婆聽了,就笑了,“老嫂子這話很是。再有,老嫂子,你想過沒有。若是她最後沒熬過去,死了也就罷了。若是不死呢,就這麼一口氣吊著,你又得花錢給她治,又得使人專門侍候著。躺一天兩天三天五天尚可,萬一躺上一年半載的,老嫂子打算怎麼辦呢?”
何劉氏下意識皺眉。
王婆心說有門兒,頭湊到何劉氏麵前,更加賣力的勸,“若真是這樣,老嫂子你管不管她呢?你不管吧,街坊鄰居知道了,可是說要老嫂子你心腸狠,不管孫女死活。可是管她呢,又要花錢吃藥,又要專人侍候,鄉莊人家,哪家不是一個人當成兩個人用,就這還忙不過來呢,哪有那閑人閑工夫侍候她?”
“再有,我瞧你家孫女這情形啊,任你再精心的侍候,終有去的一天。到那時,你當旁人會說你的好?會說你的功勞?屁!到時候啊,一準兒有人在背後說怪話!不是猜你們侍候得不精心,就是猜你們嫌煩給故意弄死了。到時候老嫂子你不管咋著,都躲不過這一身的騷……”
說著,她聲音壓得更低,幾乎細不可聞,“倒不如現在……”王婆說著,手朝脖子那裏狠狠一抹,何劉氏明白她的意思,身子不由得一抖。
王婆就笑了,直起身子道,“老嫂子也別嫌我心腸狠。實在是經曆得多見得多了,這樣的人啊,眼下一閉眼去了,不但自己少受苦,家人也跟著少受累。若是這麼不死不活的吊著,對誰都沒好處。”
“……再有,她這會子死了,可和老嫂子你半點不相幹!”
“……老天爺要收人,誰會說你的不是?”
王婆說完話,便雙手合在身坐,老神在在地坐在沿床上,等著何劉氏拿主意下決心。
何劉氏神色變幻著,好一會兒,她把手一拍,做了決定,“行,就按她嬸子你說的辦!”
話音剛落,老大媳婦兒周氏一溜小跑的進來,一臉的驚喜,“娘,王嬸子,那丫頭咽氣了!”
“咽氣了?”何劉氏和王婆先是一怔,接著神色又俱是一鬆。
王婆哼道,“早咽了多好,非得連累我們這大半夜的幹等著。”
說罷,三人一湧出了堂屋,腳步匆匆往草屋走。
才剛走到院中,就聽何老三媳婦張氏尖利地驚叫了一聲,如同被鬼著追般,從草屋裏躥出來,牙齒打著顫,指著身後的屋子,和三人說,“詐……詐……詐屍了!”
伴著這句話,一隻山鳥突兀地“嘎”一聲,院中的三人不由得一抖,何老三媳婦更是“啊”地大叫一聲,抱頭蹲下,嘴裏念念有詞。
瞬間,王婆就回了神,瞪了老三媳婦一眼,抬腳往草屋走。她幹的就是那圖財害命的陰私事,自來不畏什麼鬼神。
何劉氏婆媳三個,微怔了下,也趕忙跟上。
草屋裏,仍舊是油燈一點。
一個長發披肩,身著白色中衣的少女坐在燈影裏。十五六歲的年紀,清清秀秀的模樣,原正側對著屋門而坐,見有人進來,她緩緩轉過頭。
一雙總是含憂帶愁的眼,此時有如夜空最亮的那顆星,亮得逼人,灼灼看著她們。
“嬤嬤,大伯娘,三嬸娘……”她緩緩張口,慢慢說道,“……沒讓你們如願以償,可真是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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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頭改了,整個大綱不變,小情節調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