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流年篇一(1)(1 / 1)

在四月黃昏的火車上,我初遇馮碧落。

當時並不知道,我在一年半以後,會對那次相遇感到迷惘,仿佛那是刹那間迸出的永恒,注定我在那天那裏遇到那個人。

那日她穿著黑色緊身連衣裙,胸口開得很低,坐在我對麵,慢條斯理地塗著鮮紅的指甲油,眉梢上混合著豔冶風情與鬱鬱寡歡。她浸在夕陽的最後一抹光裏,如黑夜神秘的精靈。

我恍恍惚惚地嗅到了淡淡的薰衣草的香水味,仿佛是顧香在我耳邊呢喃:“向小北,你知道嗎?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情。”她說完,飄然而去,像緣分,來了又走了,無聲無息。

我終於從夢魘中醒來,發現火車停在一個小站,月台上一個人都沒有,空落落地,如放假後的校園一般冷清寂寥。我再一看,對麵的座位也空了。列車廣播裏傳來聲音,火車因為避車要晚點。

每一天有許許多多的人乘坐南來北往的火車。火車造就了千千萬萬次的相遇。每一列火車上都有無數的故事,然而這故事僅限於火車上,下了車,相談甚歡情投意合的人各奔東西。在我胡思亂想之際,空氣中又浮動著薰衣草的香水味,有一個穿著寬大的運動服的女學生拎著一個碩大的旅行包走到我的座位邊。

我很自然接過她手中的包,幫著放到了行李架上。她低頭說一句:“謝謝。”臉漲得通紅。我瞥了一眼清純可人的她,覺得似曾相識。

等到一年以後,我才知道豔冶的摩登女郎與清純的女大學生都是馮碧落。這不過是一個人的兩張麵孔。

其實,我身邊有很多這樣的人,他們有形形色色截然不同的麵孔,時而正直,時而狡詐,時而莊重,時而輕浮,讓我眼花繚亂,根本分不清哪一個才是他們的本色。比如我唯一的舍友錢雲峴,沒有人能想得到長久以來老實巴交,一個星期和女生說不到三句話,也不打算說到三句話的光棍會在深夜眼放綠光,大流口水,把自己想象成隻會獵豔的某朝某帝,將一段段香豔異常的文字敲進電腦,用筆名在網上連載,收獲了令人歎為觀止的點擊率與頗多的讓我羨慕不已的人民幣。

我說:“雲峴,你道貌岸然!”

他抱著枕頭當美人親一口後懶洋洋地反唇相譏說:“小北,你呢?都一樣。”

我不再說話,我知道他指的是碧落與麗姐的事。就像他寫黃色小說的事隻有我知道,我的那兩件虧心事隻有他清楚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