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綠意盎然的柳林,微風吹得樹梢稍稍揚起,露出幾間屋舍的輪廓來。屋簷下飄揚著一麵旗子,上麵寫了一個“酒“字。
一片歲月靜好的景象。
突然,一陣雜亂打破了這片祥和。
“啞巴!磨蹭什麼!快上菜!“
“啞巴,說你呢!沒吃飽飯嗎?走得那麼慢!“
那是一個瘦削的少年,略有些駝背,一聲不吭地在人群裏費力地穿梭。看得出來,他幹這些事有些力不從心。
“快些!“一個店小二似的人似乎有些不滿意,衝少年的背影吼道,順便一腳踹了上去。
少年被踢得趔趄了一下,臉上湧現出一抹不健康的潮紅。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壓抑的惱怒,但旋即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癆病鬼!“小二嫌惡地又吼了一句,這才轉身離開。
來這喝酒的大多是江湖上的人,見慣了弱肉強食,因此也隻是看看便裝作若無其事,淡漠地看著少年緩慢地稍直起身子,繼續給眾人倒酒。
對於這樣的事,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白天的小插曲就像是一顆投進無邊大海的小石子,沒有泛起什麼波浪,很快平靜下去。
墨色的夜幕拉開,幾顆細小的星星從烏雲縫隙裏漏了出來,撒下微弱的光。白天熱鬧的酒肆現如今大門緊閉,不遠處的垂柳下,一個單薄的身影斜倚在樹幹上。
一陣春寒料峭的風吹過,身影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唉。“少年長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烏黑的天空,嘴角泛上一抹苦笑。天上的黑雲翻滾著,怕是又要下一整晚的雨。
白天又是無故受罰,如今竟然是連平日裏過夜的柴房都被掛上了大鎖。
這樣一想,墨嶺縮了縮身子,剔骨的風涼意更甚,他慢吞吞地站直了,步履緩慢地往柳林後的小山的方向走去。
他記得山上有一個被劈開的凹陷,雖然不深,但勝在避風,倒也能擋雨。
不一會,雨聲密集地響起。雨勢很大,墨嶺身上仍然不可避免的被打濕了。濕透的衣服穿著並不好受,墨嶺有些不耐地扯了扯。
想他堂堂墨家二少爺,天資聰穎,誰見了都要尊敬行禮,現在落得連個擋雨的地方都沒有。真是可笑!
雨聲淅瀝瀝地響,墨嶺望著漆黑一片的天空,陷入了回憶。
那一天,陽光正好,少年鮮衣怒馬,肆意張揚。年少輕狂,以為都是應該的。包括長輩的疼愛,兄長的關懷,都是與生俱來的,沒有人可以奪走。
可是為什麼,在他掉下懸崖之前,最後看到的人會是自己的大哥——墨峰?
而大哥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不要怪別人,怪隻怪弟弟你太優秀了。
墨嶺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他怎麼也不明白,明明大哥是最疼愛他的。可是,為什麼偏偏追殺他的人也是墨峰呢?
每每想起自家大哥在自己落下山崖時微微上揚的嘴角,墨嶺心裏便一陣抽疼。
“轟隆!”一個炸雷在不遠處劈了下來,一時間土石四濺。墨嶺沉默地掃下迸到自己衣服上的石塊,有些發愁地看向外麵沒完沒了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