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湖畔, 未央宮內, 許多女官內監腳步迅捷, 身影匆忙的忙進忙出穿梭在整個龐大的宮殿中, 這裏一時成了皇宮內最熱鬧的地方。
女人一聲聲的慘叫聲從寢殿內傳來, 氣氛緊張萬分, 所有宮人都埋首小心的做事, 不敢發生任何疏漏。
太上皇焦灼的在與寢殿隔著一道巨大屏風與紗簾的外間,來回踱步,雙手一會握拳一會鬆開, 額頭緊緊的皺著,一刻都得不到舒緩。
一旁的賀靖逸與師玉卿也是擔心的不行,賀靖逸性子沉穩, 肅然站在一旁, 隻是背在身後捏緊的拳頭顯出了他此時不比太上皇少些許的緊張。
師玉卿麵容也是前所未有的焦急,雖是安靜的站在他身旁, 生怕擋了來來往往穿梭往寢殿內遞棉布熱水等物品的女官, 但不時邁出的小半步又退了回去, 還是讓人瞧出了他的擔憂。
而另一邊的賀明峰更是通過幾次深呼吸才將內心浮動的焦急壓下去。
太上皇來回走了幾次, 險些將一名端著盛滿熱水的金盆的女官撞倒, 待那女官穩住身子要告罪, 他連忙讓她起來,隻催促道,“沒事, 快進去, 快進去。”
那女官忙不迭的點頭,匆匆忙忙的快步走進了屏風內。
“父皇,您先坐會。”師玉卿道。
太上皇點點頭,知道自己總這麼來回走動,一點幫助也無,反而耽誤了那些女官,但他哪裏裏坐得住,光讓他站著都覺得不安,“玉卿,父皇沒事,就站會。”
師玉卿見他確實坐立難安,也頗能理解,畢竟皇太後高齡產子,又是太上皇的老來子,加上當年那個沒有留住的孩子,他此時的心情肯定非比尋常人能理解。
太上皇一直僵硬著脖子,時間一久竟有些酸意,他伸手按了按脖子,耳邊皇太後的叫聲突然又高了幾重,將他震得猛地又站起了身,搖著頭道,“我這心裏很慌,不行,我得進去看看!”
他說著就要往裏間衝去,被徐亭祿匆忙上前攔住,“上皇陛下使不得啊,這產房您不能進去,會重衝撞了您的啊。”
徐亭祿是個有些年紀的人,連賀靖逸與師玉卿都要叫聲阿翁,他如今依舊跟著太上皇,亦是跟著養老,每日隻端端茶水,其餘一切重活都有年輕的小子們幫著伺候。
師玉卿被這慘烈的尖叫聲給震得不敢說話,賀靖逸倒是不相信這些忌諱,隻是聽著皇後的叫聲臉色有些發白,神色比方才還要凝重,他伸手握住了師玉卿的手,不由心底想著:自己當初決定不讓他生子是正確的決定,生孩子的過程著實太過煎熬。
賀明峰雙眉皺著緊緊的,手不住的顫抖,壓了半天心神,最後隻能坐下,想要喝口茶水,卻連杯子也端不穩。
太上皇顧及徐亭祿年紀大,不敢很使力的掙脫,隻拍拍他的手,急道,“我這心裏慌,你別擔心,我就進去陪陪玉華。”
賀靖逸與師玉卿都明白,太上皇是因為當年皇太後產子的時候他不在身側,導致她身邊的貼身女官在她產子之後將孩子害死,即是這次他們做了萬全的準備,但一朝被蛇咬的經曆,還是讓他們有了顧慮。
於是賀靖逸與師玉卿隻勸徐亭祿放心,不勸太上皇不可進去看望,太上皇見徐亭祿被兩人勸著鬆了手,忙大步朝往裏間去,繞過怕屏風後身影消失。
徐亭祿被兩個年輕人軟言相勸,沒辦法隻得抖了抖拂塵,退到一邊,雙手合十在一旁默默為皇太後與未出世的皇子祈福。
賀靖逸與師玉卿時刻關注著產房,太上皇進去之後,能聽見他不時喊著皇太後的名字,為她鼓氣,還能聽見太後斷斷續續,不成語調的話,“上皇…..這裏…您不能進來。”
緊接著是太上皇的一句焦急卻有力的回答,“玉華,你安心生孩子,我就在這裏陪著你,我就在這。”
這話似乎給了太後不少鼓勵,慘叫聲逐漸變弱,不一會聽見產婆激動的聲音,“頭出來了!殿下再加把勁啊!”
賀明峰坐在椅子上,雙手緊緊的揪著膝蓋上的衣擺。
師玉卿與賀靖逸一顆心緊緊的揪在了一起,緊緊相握的手心裏都是汗水,但兩人誰也沒有將手分開。
師玉卿拿出隨身攜帶的那串慈真大師送的佛珠,默默在心底開始祈禱皇太後母子平安。
賀靖逸緊緊的盯著那道阻擋了一切的屏風,嚴肅凝重的麵色中透著濃濃的擔憂,眉宇間微微的抖動,從外表看似冷靜的他,實則一顆心早已懸在了嗓子眼,心底也在祈禱著,父母的在天之靈能保佑自己的養母和弟弟平安。
也不知是眾人的祈禱起了作用,還是太上皇的陪伴起了作用,不一會兒,幾名產婆激動的聲音傳出,“快!殿下加把勁!要出來了!快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