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好似,也僅僅是以記憶中的寧森月衡量眼前之人。
他忽略一處……
他心下萌發出一個大膽而又冒險的想法,若是鳳輕便是寧森月,當年寧森月並未葬身火海,死裏逃生後的她,一無家可歸,四處流浪,身單力薄的弱女子,她又能去何處?而這等環境下,是否會將一個曾經心懷仁義的女子逼上絕路,從而演變成如今的鳳輕。
他並未無故產生這等猜疑,而是因著今日鳳輕叫他試藥一事,他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一年前王府之時,鳳輕亦是因著生氣而故意捉弄於他。
若是單從這一點出發,鳳輕與寧森月倒是有些相似。
景雲晟並未出聲,可那篤定卻又透著一股危險氣息的眼神,已是告知了鳳輕,他猶豫後的決斷。
“將宗主好生送回去,若無本世子允準,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
眾位將士提心吊膽之際,景雲晟反倒是做出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他,並未應下鳳輕那荒誕的條件,而是下令將她幽禁起來。
一時間,眾位將士懸著的心安然落地。
可寧森皓,那原先便微微擰起的劍眉鎖得越發深了,視線落在景雲晟身上許久,薄唇微動,卻是欲言又止。
勸解?
其實又有何用。
他豈會不了解景雲晟,他一旦下了決定的事隻怕是皇帝口諭也難以叫他回心轉意。
可,又是因何,他願冒這般風險?
中了鼠疫的士兵,亦或者是鳳輕?
屋閣寂靜得很。
鳳輕倚在窗前,靜候著那人到來,若是她未曾意會錯,景雲晟那下令將她押回房中之令,多半是為掩人耳目,他為著不擾亂軍心,明麵上吩咐將士將她押回房中,實則……他許是會私下來見她。
鳳輕也無把握自己是否猜對了那人隱晦的心思,若依照景雲晟的性子,他會有此作為倒是符合常態,畢竟此人絕非貪生怕死之輩。反之,景雲晟行事上尤為極端,甚至危機之下,他能枉顧性命,以命相搏。
可今時卻也不同以往,他如今統帥軍隊,贏得軍心與民心,乃是西北邊境城百姓與軍中將士心目中的戰神,若是他一旦出了紕漏,必然會使得軍心渙散,屆時,這西北邊境城將會不攻自破。
他……究竟是過於深信自己,亦或者是存著旁的緣由?
虎皮靴踩踏在檀木板上的‘啪嗒’聲傳入內室,喚回了鳳輕飄遠的思緒。
早些時候,她已是囑咐了蓧珺先行回房,若是無事,便無需前來打攪,且若是蓧珺前來,必然是人未到聲先至,顯而易見,此人多半是景雲晟。
來人似乎隔著屏風佇立在外室,一陣似有似無的君子蘭幽香沁入鼻尖,久久更甚。
鳳輕揚起唇角,她並未轉身,視線也不曾落在來人身上,卻早已洞曉來人身份,“世子殿下此番前來,莫不是下了決斷?”
來人先是一陣默然,隨後才幽幽道來:“宗主怎知是我?”
鳳輕至始至終都未曾將實現落在他的身上,難不成便是僅憑借著他的步伐聲便斷出他是何人?
若真是如此,倒不是鳳輕耳力如何出眾,該是鳳輕對他是何等了解,如此,才能達到僅憑耳聽他邁動步伐的聲音便可判斷他是何人。
除非,鳳輕對他甚是了解……
鳳輕自是不知城府極深,心思隱晦的景雲晟已有試探心思。她蹙眉,自是不能將真正緣由道出。
鳳輕隨口敷衍道:“世子殿下莫不是未曾聽聞過本座的豐功偉績?本座及笄未過一載便繼位,當年,五毒宗上下無人服從,可後來,皆是一一臣服在本座腳下,從中相信不難看出,本座是何等睿智,如今,不過區區憑借著聽覺便斷出您是何人,又有何難?”
景雲晟麵色稍變,黑曜石般的瞳孔映襯著那隔著屏風後的倩影,她雖句句屬實,可,如此道來,她竟也不覺著麵紅耳赤?
“宗主冰雪聰慧,本世子甘拜下風。”良久,景雲晟才麵色冷凝著開口,若是此刻有人全神貫注地凝視著世子爺,便不難瞧見,他那微微抽動的嘴角。
想來世子爺也是驚愕得很。
鳳輕笑靨如花,她邁著蓮步款款從屏風後踱步而出,一襲暗褐色及踝襦裙的她,再加上眼角下那一株盛放的黑罌粟,整個人予人一股莫名的壓抑。
景雲晟的視線始終停留在鳳輕那白膩如玉的臉蛋,神色微征。
盡管此人性情與寧森月相差極大,可容貌上,景雲晟卻不得不承認,兩人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